上一次他還是和殷無書一起來的這里,那時候河邊還遍地是廢墟,看起來又荒又亂。而現在,明明并沒有過去多久,那些廢墟卻已經被清理了大半,露出了一片未經處理的荒地,也不知道后續會被用來做什麼,是建新的居民區還是建商戶。
不過不管岸邊怎麼變化,都妨礙不到那條深而長的河、河上一直一拱的兩座橋,以及對岸那片迷蒙不清的霧。
謝白熟門熟路地走過拱橋,瘦高的身影隱沒在濃重的霧氣里。這座拱橋其實只有一半,另一端并不直接連著岸,而是連著水中的幾塊圓石。
他從橋落到圓石上,依照一種復雜的順序,踩著那一片圓石走到對岸。
對岸的霧里憑空立著一扇門,門邊掛著一盞紙皮燈籠,在霧氣中微微晃著。謝白抬手在門上不同位置扣了三下,門鎖應聲而開。他看著這久違的住處,輕輕吸了一口氣,而后推門走了進去。
他掃了眼門里的景象,一臉淡定地抖了抖手腕,一只黑色的小貓便出現在了他的懷里。只是那小貓閉著眼蜷縮著,一動不動,幾乎看不出死活。不過謝白知道,它還殘留著一點活氣。
這是他寄魂三天的那只小黑貓,是殷無書的心臟。
盡管只剩下一點近乎于無的活氣,謝白還是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把它重新養活。
第56章
謝白之前的話起了點作用,殷無書還真老老實實地呆在太玄道繼續他的大修,接連幾天都沒有露過面。謝白在久違的居所里調息休養了幾天后,挑了個陽光不錯的早晨,泰然自若地去了臨市法醫中心。
謝白僅僅待過一周的辦公室里又是一股死氣沉沉的氛圍,江昊然和老陳他們伏在桌案上,耷拉著眼皮噼里啪啦敲著鍵盤,個個眼下都是一片青黑,眼袋和黑眼圈占了小半張臉,一看就是又加班了,這會兒估計在趕什麼報告。
他們看到踩著點到的謝白,啞著一口煙嗓打招呼:“小謝早啊。”
說完,便又把視線挪回了電腦屏幕,一絲詫異的表情都沒有,好像這只是個很尋常的日子而謝白從來沒有缺勤過一樣。
謝白跟沖他們點點頭,也應了聲“早”,便走到他自己的辦公桌前順手收了收桌上的一沓打印件,坐了下來。
就在他開電腦的時候,江昊然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來,眉頭微皺、表情疑惑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是因為熬了夜太過疲憊的關系,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謝白抬頭和他靜靜地對視了片刻,淡淡開口道:“怎麼了?”
江昊然張了張口,又搖搖頭道:“沒,我一宿沒睡,有點懵,突然就覺得好像挺長時間沒見到過你似的,其實你病假也沒請幾天。”他說著干笑了幾聲,又縮回去繼續跟報告死磕。
“嗯,幾天沒來,你們又加班了?”謝白把各種文件夾一一碼好,起身道:“我去倒點咖啡,要幫你們帶幾杯回來麼?”
老陳他們紛紛舉手,一邊單手敲著鍵盤,一邊哼唧道:“太好了,我們也要,辛苦辛苦。”
謝白端著咖啡回來的時候,老陳他們已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大概為了提提神。
“前兩天我身上那味道啊……我家奶糖都嫌棄我,恨不得離我八丈遠,以前明明都喜歡蹲在門口等我進門的。
”江昊然嘰嘰哇哇地抱怨著,而后接過謝白手里的咖啡道:“謝了,困死我——誒,小謝你等下。”
“嗯?”謝白頓住步子,偏頭看他。
“你肩膀上沾著毛。”江昊然說著抬手幫他拈了下來,舉到眼前看了看,“這什麼毛?你也養了貓?”
謝白一愣,點了點頭道:“剛養沒幾天。”
同為貓奴的江昊然和老陳立刻感興趣地問道:“什麼貓?有照片麼?多大了?”
“這麼大。”謝白放下咖啡,隨手比劃了一下,“路邊撿的,沒照片。”
“黑貓啊?”江昊然又盯著手里的幾根毛看了會兒,問道。
謝白點點頭。
老陳:“……黑貓漂亮是漂亮,就是大晚上看著有點兒瘆的慌。”
江昊然嗤笑:“你尸體都不嫌瘆得慌,還瘆貓?”
老陳沖他一揮手:“去!那不一樣。”
江昊然一本正經地沖謝白道:“黑貓白貓無所謂,聽話就行,你看我家奶糖就是貼心小棉襖,老陳家那個就是混世魔王投的胎,整天除了撓他還是撓他,老陳常年跪求一摸那崽子就是不給碰,高嶺之花,十分有性格。”
老陳抱著咖啡杯一臉哀切,轉頭向謝白尋求安慰:“你撿的那只認生麼?給不給碰?”
小黑貓這幾天被謝白養得不錯,慢慢恢復了不少,就是力氣不太足,走路搖搖晃晃的,有點兒腳軟,但就這樣,還整天圍著謝白打轉,謝白走哪兒它跟到哪兒,謝白坐著,它就窩在謝白懷里懶懶的不肯起來,要不是體型又小又軟,還真有點兒無賴相。
謝白略微一回想,斟酌著回了老陳一句:“還行,有點兒粘人。”
老陳更哀切了。
之前的大活兒老陳他們已經忙完了,只剩下一點收尾的后續,一整天下來也不算太忙,到了傍晚除了個別兩人,大多數還是準點下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