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遷悶哼一聲,背著光的臉埋在陰影中,變得極其難看。
他一手捂襠,一手掐住顧宜樂的脖子,趁顧宜樂的手臂暫且不能動彈,按住他不讓他跑。
“怎麼,不愿意?”譚遷忍著痛,眼中的血絲連成一片貪婪的鮮紅,“你早就該被我干了,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
可惜,沒說完的話在一聲轟然巨響里戛然而止。
壓在身上的重量消失,陰影軟綿綿地歪倒。
沒人知道一個變態等了多久,也不會有人想知道。
許是因為缺氧,一陣刺耳的眩暈后,顧宜樂聽見了琴弦崩斷的聲音。
a弦和e弦,最常拉也是最脆弱的兩根弦。
后背離開冰冷的地面,被擁入一個寬闊懷抱的時候,他的耳邊不合時宜地響起在醫院聽過的《卡門幻想曲》——音樂進行到中后段,他看見卡門笑著將一朵鮮花拋給了何塞,伴著熱情的旋律為他舞蹈。
顧宜樂閉上眼睛,大口呼吸自大敞的門外灌入的新鮮空氣,心想我也要把花送給這個人,就算被他刺死也心甘情愿。
幸好他不是何塞,他不會為世俗陳規約束,不會搖擺不定,更不會怯懦退縮。
他那麼那麼好,會坦然地接過顧宜樂遞來的鮮花,然后將顧宜樂緊緊擁抱。
“樂樂,別怕。”一道很輕的聲音蓋過音樂響在耳畔,“是我。”
深吸一口抱著他的人身上清冽卻溫暖的味道,顧宜樂喘息著回應:“我知道。”
兩人就這樣抱著,無視周遭所有的喧囂。
待塵埃落定,邪惡遠離,一切令人膽顫的恐懼都撤出身體,思緒被拉回現實的顧宜樂倏地攥緊掌心的布料。
“你不是去工廠了嗎?”還在發懵的顧宜樂問,“怎麼跑這里來了?”
當籌謀已久的驚喜真變成了驚嚇,沉穩如梁棟也難免亂了陣腳。
緩慢呼出一口氣,梁棟平復了心緒,選擇性地略過為了趕到這里所做的種種努力。
他只說:“因為……我是你的守護者。”
第38章 人家喜歡死了
顧宜樂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可能是被梁棟抱到車上的時候,也可能是行駛在郊區通往市區的路上。路面太平穩,車里也沒人說話,昏昏沉沉間,他不睡一覺都對不起這份得來不易的安靜。
于是他又做夢了,接著下午的那場。
還是那座很高的山,風景卻大變樣。烏云褪去,暴風止息,露出黃澄澄的一顆太陽,他順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找到了一條通往山下的路。
路不長,筆直平坦,兩旁的樹叢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蕩,他看見路的盡頭站著一個人,與他對視后,毫不猶豫地向他敞開臂膀。
風雨過后應該是歲月靜好的蘇醒,可顧宜樂偏偏不走尋常路,掀開眼皮,雙眼對上焦,看見背朝他站在窗口的身影,便條件反射地從床上跳了起來,腳一沾地就跨步上前,從背后將這道身影抱住。
“你回來了。”他將準備許久的歡迎致辭輕易地說出了口,“你還知道回來啊?”
被猝不及防抱住的梁棟將將怔住,就被顧宜樂的隱含抱怨的言語逗笑。
他沒有立刻掙開,而是用手握住顧宜樂圈在他腰上的手,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顧宜樂又拼命搖頭:“不,一點都不晚,剛剛好。
”臉貼著梁棟的后背蹭啊蹭,說著又有點委屈,吸了吸鼻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梁棟拍了拍顧宜樂的手:“先松開,把鞋穿上。”
“不穿,就不穿!”好不容易抓到真人的顧宜樂就是不撒手,“你回來都不告訴我,好氣哦。”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我不聽我就不聽”顧宜樂撒嬌上癮,抱著梁棟的不倒翁似的腰左搖右晃,“嗚嗚嗚老公,人家好想你。”
梁棟身體一僵,耳尖被這稱呼弄得驟然升溫。
神經大條的顧宜樂完全沒意識到問題,樹袋熊一樣掛在梁棟身上,晃晃悠悠轉過身面向門口,才發現病房里還有其他人在。
12345,一個都不少。
彭舟滿臉“這竟然是我樂哥”的驚恐表情,蔣榆一副 “我就知道”的不屑神情,盧簫笛就差在腦門寫上一句“我是誰我在哪兒”了。
兩位上了年紀的家長稍微淡定一點,管夢青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蘋果,催促著同樣在發呆的顧東:“走了走了,還不趕緊出去給倆孩子騰地方?”
來者是客,到底是沒把人轟出去。
正好警察來做筆錄,顧宜樂把記得的事情經過講述一遍,說到是在醫院遇襲,他又差點從床上跳起來:“孩子呢?我說于皓軒。”
“放心吧,那小孩沒事。”彭舟說,“你們家保鏢發現你人不見了也沒慌了陣腳,把孩子一塊兒捎帶上了。”
盧簫笛接話:“昨天那一遭把孩子嚇壞了,哭了一宿,這會兒哭累了正在隔壁睡覺呢。”
顧宜樂放心地躺了回去,偏頭看向梁棟:“那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那里?”
梁棟抬手輕輕碰了下他額角貼著的紗布:“先休息,等下慢慢告訴你。
”
休息是暫時休息不成了,警察走后幾個年輕人還圍繞著昨晚如同電視劇般驚險刺激的情節討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