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回答:“嗯,三周假期。”
“你不回來?”
“不回,最后一學期了,課多。”停頓片刻,梁棟問,“想我回來?”
顧宜樂忙說:“不不不,你忙你的,我就……就隨便問問。”
梁棟又“嗯”了一聲,沒再接話。
七點十五分,外頭傳來管夢青來回走動的腳步聲,不多時,家中的大門開了又關上,顧宜樂知道,今天還吃樓下早餐鋪的豆漿油條。
他磨磨蹭蹭地爬下床,拖鞋還沒穿好先伸個懶腰,出門前沒忘把手機揣睡衣兜里。
洗漱完回到房間,掏出手機,語音還沒掛斷。
“你還不睡嗎?”顧宜樂問。
“不困。”梁棟說。
“不困也早點睡啊,小心掉頭發。”顧宜樂掰手指算他每天的睡眠時間,“y國禿頭特別多,那個威廉王子,還有哈里王子,都英年早禿了。”
這番“恐嚇”威懾力不足,梁棟似乎又笑了,發出一個短促的氣音,顧宜樂沒聽清。
他便湊近了些,聽到梁棟應了聲“好”,又聽見他問:“圣誕節,你們表演哪支曲子?”
“巴赫的一首四聲部對位賦格。”想到對面的人是個工科生,顧宜樂改換通俗語言,“就是兩把小提、一把中提和一把大提一起拉的曲子,很短,不過挺治愈的。”
“可以聽聽嗎?”
顧宜樂手頭剛好有昨天練習的錄音,便連接音箱,開始播放。
大提琴醇厚的低音起頭,溫潤的中提和輕盈的小提次第跟上,弦樂明亮柔和的重奏緩緩流入耳朵。
“音量大小合適嗎?”
“嗯。”
顧宜樂在書桌前坐下,雙手托腮,在冬日晨曦初露的早上,和九千多公里以外的深夜一起,欣賞寧靜優美的旋律。
如同遙遙相伴的卷云和月光。
臨近三分鐘,一曲畢,手機揚聲器里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小心翼翼地貼到麥克風旁,顧宜樂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晚安。”
然后食指輕點屏幕,將通話掛斷,打開手機備忘錄,輸入一行字——
和liang在一起的第二天。
第13章 在?看看腹肌?
顧宜樂此人,時而敏感細膩,時而遲鈍大條。
后者主要體現在新踏足的領域,比方說和liang在一起的第五天,他才發現每天早起都能遇到liang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我七點醒你在,我十點醒你也在。”顧宜樂對著手機說,“難道你不用睡覺的嗎?”
梁棟:“嗯。”
顧宜樂:……
瞧把孩子困的,都神志不清了。
怎麼辦呢,只能繼續勸:“別啊,不睡覺長不高。”
“二十二歲,理論上來說不會再長了。”梁棟想了想,補充說明,“我一米八七。”
一米七五的顧宜樂有被冒犯到,默默收回剛才的小心疼,心想困死你算了。
去學校的路上顧宜樂又坐不住,打開微信發語音:“有那麼多論文要寫嗎?能不能給老師打個申請晚點交?”
梁棟說:“沒有論文。”
“那你還不睡?”
“嗯,看書。”
“我把上次那支曲子發給你聽?”
“不用,聽了犯困。”
“就是給你當催眠曲用的啊。”
“想睡的時候自然會睡著。”
顧宜樂徹底沒轍,一路握著手機到琴房,巧得很,剛坐下手機就振動了。
liang:【到教室了嗎?】
today宜happy:【剛到[氣喘如牛.gif]】
liang:【好,我睡了。】
……
恍然大悟。
唇角不受控制地上翹,顧宜樂邊翻樂譜邊咕噥:“想送我上學直說嘛,拐那麼大彎干嗎?”
其實單就戀愛這一件事,新手學徒顧宜樂經觀察發現,每個人采用的方法都各不相同。
盧簫笛最近看上了民樂系那邊一個學古箏的男生,覺得他彈起箏來有種睥睨天下的霸氣。她本來就是美女,這些天在穿著打扮上更講究了,排練中途時不時去琴房樓“查房”,盼著能在下一個轉角偶遇。
被問到何必這麼折騰,直接表白不就完了,盧簫笛說:“那多沒面子,我得等他發現我的美,主動來追我。”
那邊蔣首席就不一樣了,窮追猛打,花樣繁多。今天排練四重奏,看見彭舟捧著一束鮮花進來,顧宜樂都看傻了。
他把人拉到角落里:“這花,蔣榆送你的?”
彭舟樂顛顛的:“嗯啊,你聞聞,香不香?”
“香你個頭。”顧宜樂被好友的少女嬌態弄得起雞皮疙瘩,“你不是直男嗎?”
“對啊,我鋼管直。”
“那你還收他花?”
“這是百合花,代表友誼。”彭舟自己湊過去聞,滿臉陶醉,“他說不會逼我,如果做不成戀人,做哥們兒也不錯。”
顧宜樂扶額:“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好騙的哥們兒。”
下午休息時間,彭舟被支開去買水,盧簫笛不放過任何一個偶遇機會出去巡樓,琴房里只剩下兩個人。
顧宜樂開門見山地把手機往蔣榆跟前一拍:“這是你吧?”
屏幕上是他常上的同性交友論壇中最近熱度最高的帖子,從喜歡上一個直男,故意把水灑到該直男身上講起,現在已經講到直男守身如玉,樓主只得以退為進,說愿意跟他做好兄弟的精彩橋段。
蔣榆湊過去掃一眼,猶自鎮定,至少神態上完全沒有被抓包的慌張:“對,這是我發的,剛更新到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顧宜樂翻白眼,“我看是每日一個恐同小技巧吧?”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蔣榆無所謂地笑笑,“我只是想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