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江硯江硯,他總是在提江硯。
“你很喜歡江硯嗎?”李青衡打斷他的話問道,語氣不算很好。
“啊?”謝慈完全沒有聽出他話中的醋意。
“還行吧。”他認真地回答,臉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喜不喜歡的他感覺不出來,最多算是不討厭。
李青衡看著謝慈懵懂的神情,瞬間就泄了氣去,阿慈什麼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實在是太難看了,太不應當了。
有人在街頭在叫謝慈的名字,謝慈同李青衡說了一聲,讓他在這里等著,就似一陣風般跑了過去。
李青衡被留在樹下,他頭頂的樹枝上掛了許多祈福的木牌,風一吹,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他抬頭去看,沒來由地想著,蕭鶴的一生比自己圓滿,他以為自己得到了無情之人的一點真心,懷著他的愛死去。
只是李青衡是他,蕭鶴也是他。
阿慈永遠是阿慈。
哪里能有什麼圓滿呢?
第38章
天色漸暗, 橙紅的霞光順著山脊奔涌下來,整座城池都淹沒在這片瑰麗的晚霞里。
李青衡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從遠處走來,越來越近, 晚風吹動樹葉沙沙地響著, 那些木牌搖搖晃晃,上面的字跡大都已不是很清晰了。
他抬起頭,果然看見謝慈回來, 手里還提著兩袋子糕點。
“師父你怎麼沒進去啊?”謝慈走過來見他還站在樹下,奇怪地問道,他臨走時跟李青衡說了, 讓他先進去等他回來。
李青衡心中苦笑,江硯還在里面,他進去做什麼呢?難不成要聽江硯同他說這段時間是怎麼和阿慈一起玩樂的?
這些話不必同阿慈說, 說了他也不會明白, 自己留在人間的時日無多,他們就這樣做一對人世間最普通的師徒, 未嘗不算是一種圓滿。他身為師長, 本就不該對自己的徒弟生出這樣的心思,他不能左右自己的心, 但在行為舉止上不該有任何越界。
如今他連摸一摸阿慈的頭發都不敢了。
李青衡對謝慈道:“為師還有事,就不進去了。”
“師父你這就要走了嗎?”謝慈滿是疑惑地看著他, 所以李青衡過來過來只是為了看自己一眼的嗎?
李青衡嗯了一聲,對他說:“好好照顧自己, 別到處亂跑,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傳音告訴為師, 不要自己胡來。”
“知道啦。”謝慈乖巧點頭, 這些話李青衡不知叮囑了他多少遍了, 他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他把手里的糕點遞到李青衡面前,“吃嗎,師父?他們說很好吃的,我等了三天才買到的。”
李青衡搖頭:“為師不吃了,你也別吃太多甜的了。”
謝慈裝作沒聽見在那里傻笑著敷衍,明顯是不想聽他這話。
算了,他現在已經是個修士了,也洗了經脈造了根骨,不至于吃點甜的就壞了牙齒。
當天晚上李青衡回到青州,再次推衍謝慈的命格,他在很久以前就試過,但不知他私心太重,還是其他的原因,到最后什麼也沒能推衍出來,如今更是如此,李青衡只能放棄。
阿慈在劍術上的天賦極高,他若是愿意下些功夫,潛心修煉,日后成為這世間頂尖的劍修也不無可能,只是他性子懶散,吃不了苦頭,練一天要歇三天,日后自己不在了,就更沒有人能督促他修煉。
赫連體質特殊,走到哪里意外跟他到哪里,但他總能化險為夷。阿慈跟赫連不一樣,他不會去管跟他無關的閑事,也最懂得趨利避害,只是人心險惡,世事無常,他那性子又總容易招惹到不懷好意的人,李青衡擔心他受人欺騙,擔心他誤入歧途。
他能教的都已教給他了,以后的路他要自己走了,李青衡知道自己作為師父應該學會放手,可就是放心不下。
從鏡州回來后,李青衡撐著最后的一口氣,開始沒日沒夜地煉制各種保命的法器、救命的丹藥,那些法器出世時引得電閃雷鳴,漫天金花,隨便一件放到修真界都是能讓眾多修士搶破頭顱的寶貝,但其實李青衡心中希望阿慈是用不上這些的。
過了年,謝慈二十歲了,他和江硯在鏡州一同創立了蒼雪宮,李青衡不放心,親自過去了一趟,他知道謝慈怕冷,在蒼雪宮下面鋪了地龍,又以心頭血為引在外面布下一道結界。
“師父,江硯說想要跟我結成道侶。”布置結界的時候,謝慈站在他的身后,忽然開口道。
李青衡聽到這話,本就破破爛爛的心臟好似又裂開一道深深的口子,鏡州之上夾雜著堅硬雪粒的寒風從上面呼嘯而過,摧枯拉朽地拔除掉上面萎靡垂死的愛意,他若無其事地繼續手上的工作,許久后,待那里面的血都要流盡了,他才問:“你想要和他做道侶嗎?”
謝慈搖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我要再想想。”
新的愛意在傷口上瘋長出來,一眨眼便能連綿成廣闊一片,從前如此,以后也會如此。
李青衡壓下心里漫出的無邊苦意,他語重心長道:“這是很重要的事,阿慈你要自己想清楚了,你與他結為道侶,你們就要一生一世相伴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