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錚只覺得頭痛欲裂,從半空掉落,琢光派的大師姐許云容飛身接住他,喂他吃下許多療傷的丹藥,他才勉強沒有昏厥過去。
他抬頭看了一眼巨獸倒下的深坑,向四周的道友詢問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沒有人能回答赫連錚的問題,最后是琢光派中一位見多識廣德高望重的長老道:“這怕是得去審獄司查一查酆都的命簿。”
旁邊的謝慈摸了摸自己虛無的下巴,原來還有命簿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厲害,想搞來看一看。
三途河畔,審獄司中,掌管酆都命簿的是一長發及地的白衣女子,或許是在酆都境內很少見到陽光的緣故,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白,映著忽明忽暗的火光,好似透明。
此女名喚薄瀾,酆都的人稱她為瀾姬,她生的十分美麗,卻冷若冰霜,掌管審獄司數百年來臉上都不見一絲笑容。
瀾姬知曉他們的來意后,并未難為他們,她抬手在半空劃過,十二本浮著金光的簿冊出現在眾人面前,她道:“此乃十二命簿,不知諸位是要查哪一本。”
她話音落下,那些命簿便自己翻動起來,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了人界與修真界的種種,花蟲走獸,浩瀚蒼生,過去發生的,正在發生的,都映在上面。
赫連錚的目光從上面快速掃過,停在最后那一冊上,問道:“這一本為什麼沒有打開?”
瀾姬冷淡道:“此命簿非帝君,旁人不得觀。”
她口中的帝君自然便是瀛洲上的那位,帝君執掌天地,神力無窮。
“你……”她凝視赫連錚許久,搖頭道,“你還不行。
”
赫連錚覺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稍作猶豫還是開口問道:“這本命簿與其他命簿有何不同?”
瀾姬道:“這世間眾生,都有來路歸處,凡生出靈智者,在此命簿上都有記錄。”
這聽起來好像與其他命簿也沒有太大不一樣,赫連錚無法理解瀾姬話中的深意,不過當務之急他們還是要先找出那頭斷尾巨獸的來歷。
“這個要怎麼查?”赫連錚問。
瀾姬道:“心里想著你要找尋之物便可。”
謝慈站在瀾姬身邊,看向最盡頭的那一本命簿,冥冥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謝慈向那本命簿靠近,于是他來到那本命簿之前,隨后這本在瀾姬口中只有帝君才能翻看的命簿就這樣在他的面前緩緩翻開,耀眼金光充盈了這個宮室。
眾人齊齊抬頭看向金光閃耀之處,赫連錚一臉驚奇地問道:“它怎麼自己打開了?”
瀾姬同樣不解,她微蹙著眉,輕聲道:“奇怪。”
隨手抬手掐算,卻沒能算出一二,只道:“或許是帝君有召,諸位不必在意。”
那本命簿雖已翻開,卻發出刺目的光芒,眾人根本無法直視,又聽瀾姬提及帝君,更不敢放肆,怕驚擾到那位帝君。
赫連錚自覺此事與他無甚關聯,他驅除腦海中各種無關的雜念,低頭認真在命簿上尋找與那巨獸有關的消息。
謝慈同樣低頭看著命簿,眾人所見金光在他眼中只有淺淺的一層,并不礙事,只是暫時還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謝慈在心中默念李青衡的名字,命簿隨著他的心中所想翻動起來,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關于李青衡的記憶越是清晰,眼前的命簿就翻得越快。
記憶里李青衡總是穿著一身青色的衣服,遇見任何事情都不會驚慌,他偶爾對月小酌,臨風吹簫。那些年赫連錚總在外面歷練,所以大多時候都是謝慈一個人陪在他左右,李青衡教他讀書,陪他練字,閑來無事就給他讀些人間的詩詞,說些王侯將相的舊事,謝慈聽得昏昏欲睡,看著他的發呆,午后的日光輕佻地拂過李青衡的唇角……
最后他說,阿慈要開開心心的。
這幾年來,謝慈一直都在逃避李青衡已死的事實,他試圖忘記他,不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他,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免除這場不知何年何月才會終結的刑罰,可到頭來還是一場徒勞。
現在他終于愿意去忍受這份失去他的痛苦,以期能夠再見他一面。
眼前的命簿終于停止翻動,只是他沒能如愿再見到他。
那上面一片空白,沒有李青衡的來處,也沒有他的歸途,就那樣生生地空著,仿佛天地間從來不存在這一個人。
怎麼會這樣?
“這一頁怎麼是空白的?”不遠處赫連錚舉起他手里的那冊命簿,向瀾姬問道。
瀾姬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淡淡說道:“那人已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
謝慈僵住,久久都沒有動作,他竟有些不懂這四個字的含義。
是在說,他走遍天涯海角,黃泉碧落,都不能再見到他了嗎?
他們真的永生永世不能相見了,是麼?
第20章
那冊只有帝君才能翻看的命簿倏然合上,盛大的金光散去,留下一片萬物衰敗后的寂然。
旁觀眾人雖對此番異象萬分好奇,然想到瀾姬剛才提起帝君,也只能把心中的各種想法全都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