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冬騰出左手捧了一把水,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對莫丞一說,像在哄孩子,其實莫丞一也不需要哄:“漱一下口。”
莫丞一低子,喝了那一小捧的水,然后吐掉,嘴巴里才干凈了點,酸味褪去了些。
把莫丞一送到醫院打吊水,從演唱會后門出去的,向葉香一直青著臉不說話,低著頭給公關發短信,左側頭發絲垂下來。
噼里啪啦的指甲碰撞按鍵的聲音,在越野車里回蕩。
俞冬第一次和莫丞一坐同一輛車。莫丞一枕在他肩膀上,洗發水的味道在幽閉的空間里顯得很濃郁。
沙宣。
“我已經預約到醫生了,打完退燒針就回酒店,崔莉莉會在那邊接他。你就可以休息了。”向葉香近乎命令的口吻。
“我不累。”
“我知道。”
“明白了。”俞冬又轉了轉無名指的戒指,戒指已經被自己捂熱了。
隨后向葉香接到了一個電話,聽起來是她的上級,因為她說話總算少了一點居高臨下。
“我知道,他真的體力不行,而且免疫力也不行,適當的可以減少對他的飲食控制。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發燒了……”
向葉香念叨著,又點幾下頭:“好吧,明白了。”
看來都一樣,面對無可奈何的事。只能說一句“明白了”。
“他經常發燒嗎?”
車內靜得只能聽見車子碾壓柏油路的聲音。
“在那邊就時不時發燒,我也只是聽隊里人說的。我接手這個團后,他就發了兩次。”向葉香氣若游絲,話語里透著一點嫌厭。
不知道是對誰的,可能是對自己的,俞冬想。
“是不是該調理身體?”
向葉香笑一笑:“剛出道怎麼調?哪來的時間?只能讓他去適應,每個人都這麼過來的,誰也不是例外。
”
“那……”
“總之你別管了,你只是助理,收工資罷了,不用問這麼多。”向葉香知道這句話不痛不癢,畢竟上次警告過俞冬之后俞冬似乎不領情,但向葉香不是那種一定要摻和別人感情的人,沒出亂子之前,她還可以對俞冬保持尊重。
“還是那句話,看完病,你我就下班了。剩下的事崔莉莉會照顧。”
“為什麼是她……”俞冬也知道這時候該關心的應該是莫丞一的身體狀況,但不自覺就問了這句話。
“你不需要知道。”向葉香看一眼手機,崔星武發來了一條:我和莉莉在酒店等莫丞一。
莫丞一到底什麼命。向葉香有點不明所以地羨慕,覺得他真是活在心尖的人,公司老板和他女兒連著關心。
隨即她目光稍稍轉向車窗之外幾秒,路燈詭譎地亂閃,該換一盞了,她想著。
但她不了解這閃爍和燈本身沒關系,是電路出了差錯。
再看一眼后視鏡里的俞冬,眼神里透著一種她看不懂的悲憫,她知道俞冬并不好受。
誰會看著自己愛的人受苦而高興的——但是俞冬和莫丞一這感情要不得。從根上就是爛的。
這和莫丞一與崔星武不一樣,玩利益和動真感情有本質區別。
俞冬早晚要解決掉,向葉香知道自己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并且深信不疑。
第19章 發酵(一)
莫丞一打完吊水已然是凌晨,十二點剛過一點點,新的一天也才剛剛開始。
隨著上海風起云涌的雪花,上海又下雪,在今天凌晨。
或許明早就能看見雪景。
俞冬跟著向葉香一起回了酒店,他扶著莫丞一進了1702,崔莉莉在門口等他們。
還有俞冬沒見過的崔社長。
他只在雜志上看過這位久仰大名的崔社長,據說因為公司十年前有了他,才慢慢發展起來,也據說他很會挑人,挑中的都能火起來。
莫丞一可能就是其中一個。俞冬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他,但出于禮節向他鞠躬:“社長好。”
崔星武不露痕跡地笑:“莫丞一的助理啊。”
他不知道莫丞一聽見了這句話,拳頭就握了起來。
俞冬乖巧地點頭。崔星武的語氣給人一種壓迫感。
崔星武不再對俞冬說什麼,簡單地和崔莉莉說幾句,用俞冬聽不懂的語言,最后叮囑了莫丞一幾句就走了。
“晚安。”俞冬臉朝向崔莉莉說這句話,這才把莫丞一扶進去。
“晚安。”莫丞一回應他。
默契地欺負崔莉莉聽不懂。
離開時鞠了一個躬。沒等俞冬多瞧瞧莫丞一一眼,門就被關上了,崔莉莉用蹩腳的中文對俞冬說了一句“辛苦了”。
辛苦麼,俞冬對著那扇緊閉的門搖搖頭,只是累。辛苦和累在這種時候有了本質區別。
“走吧。”向葉香不冷不熱的口吻俞冬聽習慣了。
“醫生對老師說什麼了?”
俞冬想起來,打吊水之前,醫生看了一眼莫丞一的醫療記錄,在vip病房外單獨和向葉香說了點什麼。
俞冬想聽,但奈何那時候正在照顧莫丞一。
向葉香點了一支煙,俞冬發覺她很喜歡抽煙。
下意識地避遠了一點,聽見向葉香帶著女人特有的沙啞嗓音說:“說他可能有別的毛病,叫他去做一次體檢。不急,年中會有體檢。”
向葉香其實不太記得那個醫生具體說的毛病都是些什麼,總之聽起來莫丞一不會有,沒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