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擅長在母親面前撒謊。
陳航聽不見俞冬說話,心里慌:“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幾分鐘后,水壺跳閘,“噠”一聲響,俞冬才回過神:“沒,我有點累吧。”
他把燒水壺提起來,已經離了熱水座的壺,溫度還很高,里面的水還在冒泡泡。
“真的嗎……對了,珍姨說,她給你銀行卡打了兩千。雖然不多,她說是她近幾天贏的錢。她說要你過好點,別苦了自己。”
珍姨就是俞冬的母親。
俞冬哽咽一下。
陳航停頓片刻,發覺俞冬至始至終沒表態,他就硬著頭皮自說自話下去:“我在里面加了幾百塊,我全部存額都在這里,你知道的,我沒有存錢的習慣。”
“陳航……”
俞冬手一軟,水壺掉在地板上,滾燙的水灑了一地,滲進地毯。
地毯顏色又深了些。上面還冒著熱蒸汽。
“你,你怎麼了?你哭了嗎?別哭,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陳航慌張道,“莫丞一對你不好?還是怎麼了?”
俞冬搖著頭,眼淚安安靜靜地掉,像平靜的小溪。
沒有再和陳航說話,他把電話掛掉。
本來沒那麼難過的,俞冬覺得自己可以承受,但是聽到陳航說母親和他都打了錢過來,俞冬實在是扛不住。
他沒出過遠門,沒有離開過廣東這片舒適區。
跟著莫丞一來上海,并沒有很快樂。
俞冬想過,莫丞一要成明星了,他和自己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而現在不過剛剛開始。越想,越不知道未來在哪里。
俞冬邊用袖子擦著眼淚,邊彎下腰把水壺顫顫巍巍地拎起來,還被燙到了手,拇指紅了一片。
他看著上面陳舊的傷痕,鉛筆扎過的痕跡,青色的,刻在紅腫的手指上,仿佛一片青竹葉被遺落在花叢里。
俞冬無比懷念讀書那會,那時候的莫丞一還只是他一個人的,不用考慮未來,相信未來可期。
俞冬最終沒有再去找莫丞一,向葉香說的沒錯。他不能毀了莫丞一的前途。
能收起來的情緒就收起來,不想影響莫丞一。莫丞一壓力已經很大了。
何況影響了也無濟于事,誰也不能做什麼改變。
他往茶杯里倒干凈剩余在水壺里的水,喝完就去睡覺。
后半夜下了雨和冰渣子。
酒店的窗是緊鎖的,風吹得它哐哐作響,冰渣啪嗒啪嗒地往窗戶上砸。
俞冬睡不安穩,只感覺有人用榔頭敲自己的腦袋,一下又一下的。
他迷糊地醒過來,這敲擊聲越來越大。
俞冬這才知道,聲音不是窗戶那傳來的,而是房門。
凌晨四點,天還沒亮,俞冬還沒從夢里清醒,看著那扇黑暗里的門不敢作聲。
“開門。”
聲音很熟悉,俞冬猛地驚起,是莫丞一。
他又夢游了。
俞冬瑟縮在被子里,身體漸漸冷起來,出了冷汗。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害怕夢游的莫丞一。飄忽不定的。
他害怕莫丞一把自己殺了。
更害怕的還是他說恨自己,心痛的感覺和在真空里尋找氧氣差不多,無助。
俞冬不知道莫丞一夢見了什麼。
“你開門!”莫丞一的聲音很急促,門被他敲得發出悶響。
和莫丞一僵持了十幾分鐘,他卻還沒有走。
俞冬還是摸著黑去給他開門。門一打開,發現莫丞一連外套都沒穿,就只有睡衣睡褲。空蕩蕩地掛在身上,走廊的風一吹就飄起來。
“你倒是穿衣服啊。”
俞冬皺眉,心疼地拉他進來。
莫丞一沒有說話,火急火燎地就進了來,把門摔死在框里。
接著就是和俞冬接吻,俞冬覺得他現在像一個洪水猛獸,手腳冰涼,口腔里卻是火辣辣的。
莫丞一睡前又喝了酒。
俞冬心里說不上什麼滋味,連續幾天莫丞一都會喝酒,然后夢游,不管在哪都這樣。
俞冬半推半就地和莫丞一廝磨到床上。
兩個人都只穿了睡衣,很容易地就替對方褪去。
……
他很久沒有做過,顯得手足無措,只能摟著莫丞一。
相比之下,俞冬覺得莫丞一和三年前一樣,技術不退反進。
沒來得及想這麼多,莫丞一就啃上俞冬的左耳垂,他還記得俞冬最怕癢的就是左耳。
……
俞冬睜大了眼,沒有試過被莫丞一這樣對待。
他不喜歡這樣的方式,以前莫丞一從來不做這件事,莫丞一也答應過俞冬不會這樣。
從來沒有過,可莫丞一現在卻做了自己最討厭的事情。
……
俞冬絕望地在喘息的空隙里,期盼莫丞一不要再夢游了。不要把奇怪的事情強加在自己身上。
莫丞一的每一下動作,俞冬都很難受。
莫丞一打破了他對性的底線。
……
“一……哥……”俞冬哈著氣,無力地喊了喊莫丞一。
莫丞一卻冷淡地放開了俞冬,面無表情地去了浴室。
“等等……”
莫丞一沒有等。
俞冬只能失魂地躺在床上,雙腿還是屈起來的,的距離正好夠放一個腦袋。……
俞冬伸手摸了摸,惡心感漫上心尖,他感到反胃。
莫丞一還在浴室,俞冬只能呆滯地望著天花板,窗外很黑,有一點點的光照射在上面。
他的汗液浸透了枕頭和發鬢。
俞冬不知道這是不是冷汗,他心里還在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