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嶼定定打量著紀尋舟。
他好像從他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絲緊張。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好,我知道了。”紀尋舟拍下他的肩膀,交代:“你再多喝兩杯熱水,稍微忍耐會兒。”
盛嶼目送他離開廚房。
本以為紀尋舟是要回房間給他拿藥,沒一會兒,盛嶼隱約聽見別墅大門關上的聲音。
他立刻走到落地窗前,看見紀尋舟騎了一輛停在門口的自行車,頂著海風走了。
隔著窗,他沒來得及叫住他,只看到被風吹得鼓起的T恤逐漸遠離視線。
紀尋舟那麼怕黑的人,居然為了他深更半夜去買藥。
盛嶼捏緊拳頭。
他的心在那一刻涌上很復雜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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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尋舟記得在這附近看到過,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藥店。
他沿著海濱大道,迎面吹著冰涼的海風,騎了十多分鐘的車,終于到達。
跟醫生簡單描述了下盛嶼的癥狀,醫生給他開了幾盒藥,交代他該怎麼服用,有什麼忌口。
想到盛嶼還在努力忍受痛苦,紀尋舟不想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立刻騎車返回。
待他回到別墅,盛嶼還坐在那把椅子上。
四目相對,盛嶼看到他被風吹得凌亂的黑發,以及泛紅的臉。
他是感動的,如此同時,喉嚨里還涌上了澀然。
盛嶼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
“疼痛加重了嗎?”紀尋舟過去給他倒熱水,大概受了涼,聽起來有些鼻音。
盛嶼唇瓣微張,低聲說:“我以為你是要上樓拿藥。”
如果他事先知道,是絕對不會讓他深更半夜跑出去的。
“胃藥不能亂吃的,搞不好還會讓癥狀加重。
”紀尋舟說完,告訴他每種藥該怎麼吃。
盛嶼斂眸,無聲抿進去幾顆藥片,都要融化了他才想起來喝水。
看他吃了藥,紀尋舟接著問:“上樓休息吧?”
他定定望著他,那一聲“抱歉”哽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不該用這種辦法去試探他的。
假如紀尋舟知道了背后的真相,會不會覺得他的付出很可笑?
兩人一起上樓,盛嶼以為紀尋舟要回房間,按了2層,卻聽他說:“我送你回房間再下去吧。”
他的手一下子就頓在了那里。
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浮現出許多驚人的想法。
為什麼要送他回房間?
這是不是幌子?
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電梯很快到了三樓,紀尋舟率先邁步走出去。
盛嶼表面不動如山,卻在走出電梯門的那刻,差點同手同腳。
他的房間在走廊盡頭,來到這兒后,紀尋舟還是第一次進去。
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香薰味道,是紀尋舟所熟悉的那一種。
按開燈后,紀尋舟一眼看到他送盛嶼的香薰擺在床頭。
之前不太好意思說的話,此刻再自然不過地講了出來,“盛哥,那會兒我送你這個禮物真不知道它是你代言過的牌子。”
“你以前又不了解我,正常。”盛嶼解了顆紐扣,過去拉上了窗簾。
這個動作讓房間的氛圍變得私密和幽閉。
紀尋舟不自然地別開頭,胸腔里的一顆心開始跳動得不規律。
“你特意送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盛嶼坐到椅子上。
他們兩個人是相互交錯的角度,都只能看得到對方的側臉,看不見正面。
紀尋舟聽到問題,一時答不出口。
其實他也不太清楚,當下的思想驅動他在那麼做,只是覺得必須要送他回房間,沒考慮太多。
見他不說話,盛嶼眼皮闔下,“我是有事情要告訴你。”
“嗯?”紀尋舟瞬間抬頭。
盛嶼看著他的眼睛,那聲“抱歉”到底還是講了出來。
“那杯冰咖啡其實是我故意喝的。”
他直接又莫名的話讓紀尋舟懵了兩秒,但很快,他便聽懂了盛嶼話里暗指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看我會有怎樣的反應?”紀尋舟唇角扯出一絲嘲諷的弧度,“你也覺得這樣挺過分吧?要不然怎麼白費苦心。”
“沒有白費。”盛嶼很篤定,深眸凝視著紀尋舟的眼睛,“我能看出來你很在意我。”
紀尋舟不喜歡聽人如此占上風的言論。
在盛嶼的眼里,他紀尋舟是不是輕輕松松就能被拿捏?所以他想怎麼試探就怎麼試探。
況且,明明是他欺騙了他,蓄謀獲得他的關心,現在又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判斷他的情感?
“盛哥,今天換做是誰,我都會去給他買藥的。”
紀尋舟心中已經起火,表面仍維持他一貫的冷靜,“不要因為你的一廂情愿,對我妄加揣測。”
一、廂、情、愿?
這四個字傳進盛嶼的耳朵里,像根鋒利的針,扎得他全身都在疼。
他很想開口辯駁,并不是他說得那樣。
然而胃部劇烈的疼痛再加上身體驟然的失重感,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講不出口。
紀尋舟自然看出他雙眸空洞。
搭在椅子上的手暗中用力,他緩了片刻站起身道:“盛哥,感謝你的抬愛,但我并不喜歡如此強硬的手段,希望你回歸現實,好好想想我們目前的狀況。
”
說完,紀尋舟就要走。
盛嶼的情緒猶如火山爆發,怎麼也壓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