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嶼一手捂著口鼻,怕嗆到他。
“那我去洗澡吧。”紀尋舟去拿了換洗衣物,進浴室前還特地說了聲,“辛苦你了,盛哥。”
盛嶼望著關上的浴室門,動作遲疑很久,才又繼續。
而一門之隔,紀尋舟在擠上洗發露,抹上沐浴露之后,熱水突然沒了。
冰涼的水淋上后背,刺激得他渾身一激靈,反射性躲開。
紀尋舟嘗試性調了幾下,還是只有涼水,沒熱的。
他不太想麻煩盛嶼,但此刻只能向他求救。
“盛哥。”
紀尋舟將門拉開一道縫,小聲地喊。
盛嶼沒在房間,屋子里彌漫著淡淡的殺蟲劑的味道,很輕微,但聞了也讓人感覺不適。
他暫時出去躲會兒,準備等味道散了再進來。
紀尋舟眼下進退兩難。
如果他身上沒泡沫的話,直接圍上浴巾走出去,給工作人員打電話求助也沒關系,但……
糾結片刻,見盛嶼還沒回來,紀尋舟心一橫,把門拉開。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也開了,毫無準備的兩雙眼睛隔空倏然對上。
紀尋舟倒吸涼氣,反射性的“嘭”一聲將門帶上。
他的后背貼在門板上,雙手捂住胸口,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外面,盛嶼怔在原地,好半晌飄進一句:“別擔心,我什麼都沒看見。”
聽他說這話時,紀尋舟已經冷靜下來。
他覺得自己有毛病,倆大男人,看見就看見了,能怎麼的?難道平時他們上的不是一個男廁所?
他這樣大驚小怪,顯得心虛似的。
這麼一想,紀尋舟也就坦然了,但隨之涌來的卻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悶漲感。
他回想盛嶼強調的那句“我什麼都沒看見”,清楚感知到自己在無形中給他帶來的傷害。
“盛哥。”紀尋舟穩住情緒,重新拉開門叫他,“沒熱水了,你能不能幫我出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好。”盛嶼應下來,又出門了。
紀尋舟等了一會兒,熱水終于來了,他快速沖了遍全身,穿好衣服,沒吹頭發就走了出去。
看到盛嶼獨坐在窗邊,側影望上去很落寞,他垂在身側的指尖蜷縮,越發感到愧疚。
“盛哥,我洗好了,你去吧。”他面對盛嶼盡量裝作輕松的樣子。
但盛嶼這種閱盡千帆的男人,又豈會看不穿他的偽裝。
剛洗完澡的大男孩,臉看起來水水嫩嫩的,皮膚白得耀眼,頭發還濕漉漉,不斷有水珠滴落,落在修長脖頸處,蔓延至鎖骨,最后滑落到胸膛內隱匿不見。
被水霧氤氳過的眸清澈透亮,卻不敢與人對視。
定定打量他一番,盛嶼才收回視線。
“你面對我是不是很不自在?”他靠在椅子上,直截了當問。
“我……”否認的話哽在喉嚨里講不出口,紀尋舟懊惱蹙下眉,講了聲:“抱歉。”
他為自己在無形中傷害到盛嶼而感到后悔,像他這種情況,內心應當是很敏感的,不喜歡被人用有色眼鏡看待。
剛剛他下意識關門的舉動,完全說明在他的眼里,沒有拿盛嶼當正常男性去看待。
否則兩個同性之間干嘛要去在意暴不暴露的問題。
“尋舟。”盛嶼第一次這麼認真叫了他的名字,“我知道你喜歡女生,我們的取向不同,但性別一樣,你不要因為我造成心理負擔,我會尊重你,不會給你制造唐突與冒昧的。”
男人的話里隱藏著失落。
紀尋舟沒見過這樣的他,好像一團燒得正旺的火突然熄了。
他的心情沉重,猶如被千斤重石所壓,簡直透不過氣來。
房間里的氣氛正壓抑,紀尋舟在拼命思考怎麼彌補過錯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門外的人是秦巖,紀尋舟過去開了門,他給他使個眼色,“導演找你。”
紀尋舟回頭看一眼盛嶼,壓低聲音,猶豫地對秦巖說:“我剛剛傷害到盛哥了,他現在好像很難過,你去安慰他一下吧。”
難過????
秦巖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
從他認識盛嶼起,就沒見這個詞在他身上出現過,天塌下來都打不垮他。
怎麼到紀尋舟的嘴里就成了柔弱得不堪一擊的盛黛玉了?
當然,這話秦巖肯定是不能和紀尋舟說的,他看一眼他濕著的頭發,“你吹吹頭發再去,我和他聊會兒。”
“好,那就麻煩秦老師了。”
紀尋舟進了洗手間,秦巖去找盛嶼。
他坐到旁邊,見盛嶼單手撐著額頭,一副失意狀,心底暗嗤了聲。
還擱那兒裝呢。
“秦老師,我去了。”紀尋舟已經迅速吹干了頭發。
“好,你走吧。”秦巖跟他擺擺手。
待人出去后,他終于是忍不住了,食指彎曲敲敲桌面,“行了啊,適可而止。”
盛嶼緩緩抬頭,慵懶而倦怠地活動下脖子,“我現在不想說話。”
“你跟我拽個什麼勁兒。”秦巖撇下嘴,“我都不想在小紀面前揭你老底,別看人孩子單純就欺負人家。”
“我沒有。”盛嶼一臉嚴肅否認。
秦巖不跟他扯這些,“剛才小紀說你很難過,這是怎麼回事?”
盛嶼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認真反問:“在你明知道我喜歡男生的前提下,你會和我一起洗澡嗎?”
聽聞,秦巖反射性地雙手環胸,溢出滿臉驚悚且難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