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醫生勸說:“如果是生活壓力所迫,你們也開解一些…”
“比方感情啦,金錢啦,之類的生活壓力。”
錢特助磕磕巴巴道:“林總…應,應該不至于有生活壓力…”
生活壓力都是他們這些朝九晚五,還得隨時待命的社畜的才有的,林總要錢有錢,吃穿住行無一不精,隨便招招手就能引來一片狂蜂浪蝶,什麼樣的人他得不到,林總生來就在羅馬,哪來的生活壓力?
“但從我們專業角度來看,他就是嚴重的心理障礙,首先第一點食欲不振,反應在臨床上的就是體質偏差,營養不良,其次睡眠紊亂,驚夢失眠,這些都是很典型的心理障礙的表現…”醫生認真道:“不知道林先生的情緒怎麼樣,如果時常低落懨懨,總是郁郁寡歡,那基本上就是八九不離十。”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在急救的時候我們還發現他有很嚴重的感知障礙,就是聽覺知覺異常敏感,腦海還經常會出現撕裂感。”
盛危注視他:“找不出病因?”
“就算直接去問也很難得到回應,一般來說,大家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心病分享出來。”醫生搖了搖頭。
錢特助忽然想起什麼:“林總前段時間母親剛剛去世……”
“這件事可能是導致林先生躺在這里的導火索,但……”醫生說:“根據我們的體檢和經驗來看,林先生至少有一年多時間都處在這種心理障礙中,恐怕不是這幾天導致的。”
盛危覺得以林鹿的性格,很難有什麼心理問題,但轉念一想——林鹿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麼挫折,一路順風順水,或許身體疾病就是他碰到的最大的坎,而且還是無法解決的。
很難說不會因此產生心理問題。
林鹿當時還說歐云蕓沒經歷過風吹雨打,心靈脆弱,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醫生還在繼續說:“睡眠不足加上過度疲勞,伴隨心理問題,現今他的身體已經在瀕臨崩潰的邊緣了,突然暈倒,只不過是一個警告,再繼續下去很有可能會誘發心臟問題。”
錢特助一聽這話臉都白了。
醫生合上文件,“而且我看這份病理報告已經是一年前了,最好還是現在再做一次。”
盛危攏起眉頭,“他不會同意的。”
林鹿故意把病理報告藏起來,就是不想引人注意,療養院給開的那些藥他也沒吃,可以想見林鹿確實是打算放任自流了,說服他再做一次檢查肯定是難上加難。
醫生輕嘆,“那就太遺憾了,現在最好還是不要刺激勉強他比較好,雖說便于更好的判斷還是得再做一個……”
盛危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
·
暈過去的滋味并不好受,林鹿醒過來的時候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眩暈的,像是碎了一地的瓷器斑斑駁駁的。
盛危和醫生說過話,等回到病房里,推門進來就看見林鹿已經醒了。
他眉眼蒼白疲倦,正仰躺在那里把玩著手機,見他進來,便把手機放下來。
林鹿腦子里還有點紊亂,抬手揉了揉眼皮,他嗓子不舒服,所以說話聲音很輕,很慢:“這里是醫院?我睡了多久?”
盛危在他對面坐下來,“不多,也就暈了兩個小時。”
暈這個字特意被重讀。
林鹿:“……”
怪他用詞不夠準確了。
盛危:“你不知道你膽囊有問題嗎?”
急性膽囊炎雖然是急性的,但是只要有體檢,以現在的技術水平,大多都能提前查出來。
林鹿搖搖頭,“我一直以為是胃不舒服。”
“很久沒全面體檢了吧?”盛危說。
林鹿想了想,確實是很久沒做全身檢查了。
“折騰這麼一遭,滿意了?”
醫生建議林鹿手術后,多補充一點水果,所以錢特助特意買了一些蘋果回來,盛危手法很熟練的削皮切塊,放進小碟子里。
林鹿盯著他的動作有點出神,沒注意他說什麼:“什麼?”
“發著燒,還堅持要坐跨國飛機,膽囊被刺激到發病,”盛危換了個姿勢,翹起長腿:“人下飛機,剛進醫院,說的就是你,對吧?”
林鹿和他對視一眼,沒什麼底氣地垂下頭,這確實是他執拗惹出來的事。
不過他這麼急著回來,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盛危麼,他難得這麼為人著想,居然還被這麼說。
盛危把裝滿了果塊的小碗推過來。
林鹿故作不懂,“這是做什麼?”
盛危:“吃東西都不會了?”
“這是給我削的?”林鹿眨了眨睫毛,舔了舔干澀的唇。
盛危不耐煩地看他:“你究竟吃不吃?”
“我想吃梨,不想吃蘋果。”林鹿扭過頭。
盛危沒想到他居然還敢挑食:“……”
錢特助注意到氣氛不對,察言觀色,立刻舉手說:“我去買,樓下就有個水果店。”
他也是機靈,想著林鹿可能會又改口要吃別的,于是把水果店里大半的品種都買過來了。
林鹿一扭頭就聞到一股水果的清香,淡淡的水果清香飄散在空氣里,將醫院里的消毒水味淡化了不少,“你這是打算在這里開水果店了?”
錢特助摸摸腦門兒,嘿嘿地笑:“想吃什麼您盡管挑。”
林鹿還是堅持要吃梨,盛危便給他削了一個,剛把碗推到林鹿面前,林鹿瞥了一眼沒動:“我想先換身衣服再吃,后背都被冷汗汗濕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