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危竟有一瞬間被恍了神。
林鹿將額頭輕輕抵住面前結實胸口,在盛危看不到的角度,唇角牽得老高,聲音卻悲傷得像嗚咽似的:“你說…他們…會沒事的吧?”
盛危:“應該吧。”
象牙山那片的別墅原本是屬于他的地產,上輩子今年春夏季交接的季節便發生過空前的暴雨,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林海天那對父子貪婪成性,盛危是故意把象牙山別墅給他們當做一個教訓。
事實上象牙山爆發的山洪會把山道堵死,但是卻不會侵害到別墅那邊區域,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頂多就是斷水斷電沒有信號,但那對父子恐怕會嚇得不輕。
但這些話他不可能對林鹿和盤托出。
“你腿軟得跟棉花似的,就能下床走動了?”盛危說著,把林鹿扛起來往樓上走。
林鹿身上只穿了一件寬松的睡衣,下擺空空蕩蕩的,兩條纖韌的腿都露在外面,被扛起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四處張望沒發現管家和許姨這才松了口氣。
身體忽然懸空時,他雙腿下意識亂蹬,盛危便抬手抓住他纖細的腳踝。
“老實點。”
林鹿曲起腿彎,沒再亂蹬了。
直到把人帶回臥室,盛危才將人放下。
林鹿坐在床上,摸了摸腹部,他身上睡衣過于寬松,襯得整個人腰身越發單薄,“我是因為餓了…”
盛危便囑咐許姨弄了點溫軟的流食,林鹿兩天沒怎麼吃東西,餓得胃疼,喝了一碗養胃粥,又吃了兩塊軟化的糕點,擦了擦嘴巴,磨磨蹭蹭的縮回被窩里。
盛危不打算在臥室久留,正打算出去,手腕忽然被攥住。
“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告訴我。”林鹿睫毛直顫,嗓音輕弱。
盛危本想拒絕,話到嘴邊卻成了:“知道了。”
林鹿眼皮越來越沉,松開手,安心地躺在被窩里睡了過去。
他好幾天沒睡好覺,昨晚一晚上根本不夠,加上他剛才強捺喜悅裝模作樣,要知道,表演也是挺消耗心神的。
他這個覺睡得又沉又香,沒再做那些灰白單調冗長的夢,反而是一夜好夢。
見林鹿合上眼簾,呼吸逐漸放平變得綿長,柔軟的發絲貼在臉側,霧化器在角落里靜靜噴灑著水霧,他唇角輕輕牽起,微然張合著。
嗡嗡——
手機傳來震動,盛危拉開門走出臥室。
電話接起后,錢特助語速很快:“盛總,虞慧毓有動作了,她沉寂了這段時間,我還以為她準備放棄了,沒想到是在等機會。”
盛危手插在口袋里,抬眸看了眼緊閉的臥室門:“嗯,等她有動作了,你安排人把我給你的文件放出去。”
·
三天后。
平波股東大會如期召開。
大會開始之前,電梯里林軒澈低頭站著,林海天背著手,臉上表情嚴肅又冷漠:“我現在真的懷疑我們和盛氏八字不合,前有尼斯項目中斷,后有象牙山被困,要不是天災人禍沒辦法操控,我都懷疑是盛危故意的…當時盛危給你那麼多選項,你怎麼就選了這麼個地方?
林軒澈吶吶說不出話來:“……”
還不是因為象牙山的別墅有酒莊,面積也比其他大了許多,所以他才挑中了這里。
但往后,他可能去都不想去了。
當時他剛過完生日,晚上把朋友送走,睡得好好的,忽然聽見外面轟隆隆的聲音,他推開窗就看見遠處山石被暴雨沖刷像山洪一樣傾瀉下來,山坡被沖倒,樹木瞬間坍塌…那一刻他懷疑自己也要被山洪掩埋了。
后來別墅里的供水中斷了,電也停了,他們嘗試用手機向外呼救,也沒有信號。
就像被拋棄在山洪里的孤島一樣,聽著外面轟隆隆的雨聲,連睡覺都不敢睡,擔驚受怕的,不知道晚上山洪會不會朝他們傾瀉過來。
就生怕在睡覺的時候被山洪無聲無息掩埋了。
那兩天他們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這絕對是林軒澈終生難忘的一次生日。
林海天和他兩個人睜著眼睛坐了整整兩天,不敢合眼,也不敢到外面去,就那麼僵硬麻木地望著窗外。
直到暴雨停下來,救援人員才疏通道路找到他們。
救護車把他們送去醫院一通檢查,好在山洪沒真正波及到他們,只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鎮定下來之后,林海天又恢復了平日里成熟穩重的形象,但等他給手機充上電,通訊記錄都要爆了,他們首先面臨的問題就是他們被困的事情已經登上了新聞。
林海天被困在山里兩天兩夜,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居然還上了新聞,他一輩子都沒丟過這麼大的臉。
不受把握的事和丟臉的事情,林海天最為厭惡這種感覺。
現在連帶林軒澈,他都不如一開始那麼喜歡了。
這也是這三天來頭一次林海天和他說話。
林軒澈見林海天用這樣的目光看他,整張臉都白了,聲線發抖:“爸,暴雨是人為不能預計的呀,要是知道象牙山容易發生這種事,我絕對不會選在那里,更不會辦什麼生日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