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禿禿站在花灑下,絲絲涼氣順著腳踝往上鉆,林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回憶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可能是走神,他打開淋浴時忘了調溫度。
一瓢涼水直直澆到頭上。
林鹿當場打了個噴嚏,“啾!”
糟了,他是稍微淋點雨就能感冒的體質,這下怕是又要感冒了。
林鹿用最快速度沖了個熱水澡,上床裹緊被子,然而嗓子眼熟悉的癢意還是擴散了。
他悶在被子里咳嗽,即便剛從浴室出來,還是很快手腳冰涼,裹著被子打了個冷戰。
在書房結束線上本季度工作會議,已經臨近深夜。
盛危回到臥室,房間里窗簾緊閉光線昏暗,他的目光在床上那個鼓包上停了停。
下一秒,就注意到矮幾上拆開緞帶,吃了一半的蛋糕。
哈,這是絲毫不打算掩飾了。
想起剛才在許姨面前鬧出的烏龍,盛危緊了下牙關,打開壁燈,大步走到林鹿床前,曲指敲了敲床頭:“出來。”
鼓包一動不動。
“別裝死。”
盛危等了等,卻沒等到林鹿探頭,反而等到林鹿把被子團得更緊了。
盛危心底又升起了一股該死的,極為不好的預感。
他好不容易費了老大勁,才把林鹿從被窩里挖出個腦袋。
手指不可避免蹭到林鹿的發絲,和他硬茬茬的頭發截然相反,林鹿的頭發細軟的像流水,一不留神就從指縫滑下去。
林鹿肩膀埋在被窩里,只露出小半張潮紅的臉,眼尾耷拉下來,咳的通紅的鼻尖墜著幾滴細汗。
他在被窩里躺了兩三個小時,突然被挖出來,感受到強光的刺激,晃的他睜不開眼。
見林鹿又想往被窩里縮,盛危伸手按住他的肩,沒想到接觸到的皮膚溫度滾燙。
林鹿呼出的熱氣噴灑到他的皮膚上,盛危皺了皺眉:“回來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麼忽然不舒服了?”
林鹿張了張嘴,嗓子眼就像被沙子堵住一樣澀的發癢,他猛的推開盛危,蒙著被子咳了好半晌,覺得嗓子水分都要咳干了,陣陣刺撓火灼的疼痛。
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淋了點涼水,有點小感冒。”
小感冒?
盛危想起剛才觸摸到的溫度,哪里能信他的鬼話。
他強硬的把手貼上林鹿的額頭。
滾燙。
“你發燒了。”
林鹿燒的頭腦發暈,就連神經都遲緩了,盛危說話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墻壁傳來的,他蔫噠噠的哼唧一聲。
他現在渾渾噩噩,什麼都不想理會,只想躺進被窩里悶頭睡過去。
盛危哪能讓他就這麼睡過去,誰知道一覺醒來,人是不是燒傻了。
林鹿不愿意離開被窩,皮膚又燙的驚人,盛危就干脆把薄被裹在他身上,徑直把人抱下樓。
客廳藥箱里應該有感冒藥,但是林鹿燒得太厲害了,保守起見還是去醫院一趟比較穩妥。
車庫里溫度偏低,冷風拂到林鹿臉上,眼皮沒能撐開,又把頭往被子里埋了埋。
盛危原本是想把放在后座,但想起林鹿有從床上滾下去的前科,還是把人放在副駕駛。
越野車發動時馬力充足,林鹿隨著慣性一歪,腦袋綿軟無力地靠在盛危肩上,似乎覺得觸感不錯還下一個蹭了蹭,找了個更好的角度枕著。
林鹿的腦袋挨著他的肩膀,細碎的頭發柔軟的蹭過頸側,呼出的熱氣就噴灑在他的脖子上。
盛危本就心情不暢,這下臉直接黑了。
林鹿覺得大腦昏沉,渾身虛弱無力,意識像是被放逐漂流,被拉扯進一個觸不到底的深淵,只想就這麼昏沉的睡過去。
不想睜開眼。
好在大半夜的高速路上并不堵車,一路通暢無阻。
醫院只剩下急診,大廳里人卻不少,小孩子跑來跑去制造出陣陣哭鬧聲。
林鹿眉頭蹙起來,被吵的有蘇醒過來的跡象,盛危冷著臉,捂住他的耳朵。
耳邊聒噪嘈雜的噪音瞬間淡去,林鹿嘴巴里發出綿軟無力的哼唧聲,眉頭逐漸松開,又沉沉睡了過去。
護士拿著預掛號單,步履匆匆走過來,在詢問了詳細情況后,又問:“還有這位先生,你們之間是什麼關系?您是他的家屬嗎?”
盛危臉色黑沉:“……”
“嗯。”
·
兩個小時后。
林鹿躺在病房里,額頭上貼著冰敷貼,手背扎了退燒點滴,高燒已經稍微退了下去。
剛抽血做了血常規化驗,只是簡單的感冒發燒,但林鹿體質太弱,免疫力系統接近于無,所以高燒來勢洶洶。
盛危聽完醫生的話就一個想法。
——林鹿這種體質能平安無事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
他天生體質強壯,爬山能從頭到尾都不帶喘的,林鹿淋點涼水就能橫著進醫院,他是想都沒想過。
這得把林鹿當成小祖宗一樣供著,才能活到現在吧?
“體質這麼弱真的很少見,”護士給林鹿換藥水時說,“不過這也不全是鍛煉少的原因,這種情況大多都是天生,所以平時就更要注意。
”
盛危冷眼瞧著一臉柔軟無害昏躺在病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