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黃的燈光映照車窗,襯著那雙纖細的手腕愈發通透白皙,就像融化的新雪。
若是換作以前的他,確實不會與他們結交,倒不是不屑,而是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更愿意花時間去結交那些值得結交的人。
但在灰白的病床上躺了那麼久,他甚至覺得自己體內被沉沉的暮氣填滿,然而身處在那樣喧囂輕松的氣氛里,才感覺到冰冷的內臟重新往外呼出熱氣。
“他們都是一些很可愛的人。”
“而且……怎麼會都不符合呢?”林鹿側過臉,波光瀲滟的眸子直望進他眼底,舔了舔蒼白的唇:“不是還有盛哥嗎?”
盛危眉峰冷峻,眼底一片漆黑,像是不見光的深淵。
視線交匯,沒有哪一方先移開目光。
林鹿慢慢傾身湊到盛危耳邊,指尖輕點盛危的眼角,用勾纏舒緩的語氣說:“盛哥符合選擇獵物的標準吧,我打入你的社交圈……你慌了嗎?”
聽見這一句類似剖白的話。
盛危瞳孔驟縮,慢慢握緊拳頭,牙關咬緊了下。
哈,終于說出真心話了。
果然,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先前和余曜他們說說笑笑,果然都是在裝模作樣。
林鹿看著他的表情,歪了下頭,忽的悶笑一聲,拉開兩人距離,嗓音軟綿綿的,讓人發不出脾氣:“開個玩笑而已,盛哥不會是信了吧?”
盛危:“……”
他剛才確實是信了。
他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先前被高高拎起,現在又被重重放下。
清醒過來一想,林鹿確實不可能主動剖白自己,應該是想戲耍他。
故意半真半假說出一些話來,引他遐思揣摩,這就是他的目的吧?
盛危簡直要氣笑了,后牙結實的磨了磨。
正在這個時候,車子經過一個路口,林鹿忽然揪住他的袖口:“你讓李伯稍微停個車。”
盛危下意識開口:“靠邊停車。”
等意識到剛剛又被林鹿牽著鼻子走,李伯已經把車停在林蔭道旁邊。
盛危臉都黑了,冷峻的面孔覆上一層寒霜。
林鹿沒理他是什麼神色,松開衣袖,傾身從盛危身上跨過去,拉開車門。
擦肩而過的剎那,盛危感覺林鹿的指尖在他手背輕輕掠過,柔軟的不可思議,碰到的地方沁涼沁涼的。
他原只知道林鹿皮膚白的過頭,很容易磕磕碰碰產生一些紅痕,卻沒想到還會這麼冰涼。
尤其是他天生體熱,這種體溫差的感受就更明顯了。
難道是體寒?
想想之前林鹿肚子疼成那個樣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盛危猛的回神,眉頭皺的能打結。
一定是剛才林鹿攪亂他的心神,他才會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正走神,林鹿就回來了,等車門落鎖后,他吩咐李伯開車,然后問:“你出去做什麼?”
“買了個小蛋糕,”林鹿晃了晃手里包裝精美的盒子:“盛哥難道不知道今天是許姨生日?
盛危確實不知道。
但林鹿和許姨打交道的機會更多,比他更了解也是正常的。
高架上昏黃的路燈在車窗上一閃而逝,夜風輕拂恰到好處,林鹿逐漸感覺到了睡意。
自從卸下了肩上擔子之后,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他整個人都懶了下來,反而很容易疲倦。
李伯開車很穩,但在車上睡覺畢竟不舒服,其間林鹿斷斷續續醒了兩回,終于到了別墅。
許姨早就發消息說熱好了菜飯等著他們。
林鹿走進玄關的時候,注意到錢特助腋下夾著公文包站在前庭。
“林總。”錢特助和他打招呼。
林鹿笑笑,“又加班?”
錢特助點頭。
林鹿站在玄關換鞋,余光看見錢特助走到盛危跟前,耳語了兩句,兩人一同往地下車庫走去。
車庫里打掃的非常干凈,幾個工作人員身邊擺著工具箱,正在把拆卸下來的保險杠重新裝上去。
由于車庫里面停的車太多,這些工作人員分開作業。
盛危停止腳步,漫不經心掃了一眼,“調查出結果了?”
“盛總,”錢特助挺正腰桿,“都找人仔細調查過了,車庫里的所有車輛都沒檢出問題。”
盛危挑了下眉,“引擎,剎車都檢查過了?”
錢特助肯定道:“都檢查過了,沒什麼問題。”
前世盛氏集團分崩離析,他好不容易查清證據,找出罪魁禍首,打算東山再起向柏季言和林鹿復仇,恰在這時他乘坐的車子出了車禍。
深冬的季節,路道結了一層薄冰,他察覺輪胎打滑踩下剎車,剎車卻失靈了,車子不受控制的直直沖破路障彎道,翻落山崖,玻璃受到沖擊碎裂開飛濺開來。
盛危回想那時的場景,下頷緊繃,閉了閉眼將滿腔情緒壓了下去。
“家里的司機呢?”
“都查過,包括經常給車做保養的人,”錢特助說,“他們家庭感情都挺穩定的,最近沒有大災大難,家庭成員也沒有突發疾病或不良嗜好的。”
“肯定還有沒查出來的,”盛危沉目:“接著挖。”
距離上輩子出事故還有至少兩年的時間,但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縝密的謀殺,如果對方提前準備,應該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