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男人弓著身體后退避開,不讓蘇星接觸他的傷口。
“我弄疼你了嗎?”
蘇星有些無措和懊惱,“對不起,爸爸。”
“來,呼呼,痛痛飛飛。”
蘇星低頭湊近,想給養父吹傷口。
男人反應更大了。
猛地抬手阻擋,手肘撞上床架,發出聽著就疼的巨響。
還未碰到蘇星的頭,他又像想起什麼般地立刻把手縮了回來,背到身后。
他弓起身體躲避,身后是墻,退無可退,他就將身體往床下縮。
偏偏他的左手被銬在床頭架上,他無法整個身體都縮到床下去,只能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卡在那里。
蘇星都懵了。
他只是想給爸爸呼呼呀。
爸爸為什麼那麼抗拒他?
是因為他不小心把爸爸弄疼了,爸爸就討厭了他嗎?
淚水在蘇星眼底匯聚。
原本還在調整姿勢、想將腦袋也縮到床底的男人,僵了住。
“吼……別、別哭,星星,別哭。”
男人艱澀開口。
像是從模糊破碎的記憶中,努力尋找詞匯和發音,將其拼湊出來。
男人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哄他,蘇星就忍不住抽噎地哭了起來。
“嗚嗚嗚,爸爸不喜歡我了……”
“喜、喜歡,最,喜歡星星。”
男人一字一頓,堅定道。
“真的?”
蘇星抹眼淚,睜著濕漉漉的通紅兔子眼看他。
“真,的。”
“那你為什麼躲著我?不讓我給你擦干水,也不讓我給你呼呼。”蘇星詢問。
男人頓了頓,緩緩道:“怕,癢。”
蘇星震驚地眨動大眼睛。
養父那樣一個高大強壯、嚴肅正經的人,居然會怕癢?
“那……爸爸你自己擦。”蘇星將抓著的紙巾遞過去。
自己擦,就不會癢了吧?
男人曲起手指,用指關節夾住紙巾,將其接了過去。
對上蘇星亮晶晶的眼睛,男人攥著紙巾,道:“你,先出去。”
“欸?爸爸是羞羞嗎?”
蘇星捂住眼睛,張開指縫,道:“我不看不看,這就出去。”
蘇星起身離開房間,貼心地關上門。
房間陷入寂靜,鮮活的血肉氣息也被阻隔在外。
男人緊緊攥住手心的紙巾,閉上眼,竭力克制狂躁嗜血的本能。
“當當當。”
蘇星抱著保溫飯盒來到門口。
飯盒太重,他必須雙手才能保住,無法敲門,只能人工配音。
“擦完了嗎?爸爸,我可以進來了嗎?”
蘇星抱著飯盒去勾門把手。
房間內,依舊維持先前的姿勢的男人瞬間睜開眼。
“吼——”
“別!進來!”
“別,進來?”蘇星低聲重復,困惑不已,“那到底是讓進還是不讓進啊?”
男人緩了會,組織好語言,道:
“爸爸有些累,星星自己吃飯,可以嗎?”
“唔……那好吧。”
蘇星抱著飯盒轉身,想起什麼,他當即回頭,對門內道:
“爸爸的傷需要去醫院吧?”
“不用,涂點藥就好了。”
真的嗎?
總感覺那傷很嚴重啊。
蘇星糾結了會,選擇相信爸爸。
他回到房間,在小書桌前坐下。
打開保溫飯盒。
飯菜還是溫熱的,熱氣和香味一起飄了出來。
好香,好香。
蘇星深吸一口飯菜的香味,饞得幾乎流出口水。
他這個世界的身體一直吃的是人類的飯菜,但他大部分靈魂已經很久沒吃過這樣的飯菜了。
他從飯盒里端出一碟小蔥炒蛋、一碟土豆絲、一碟小炒牛肉。
蘇星抱住底下裝滿飯的飯盒,拿起勺子開動。
吃完所有的飯,肚子撐到再也吃不下,蘇星才滿足地長嘆一聲。
好好吃,想一輩子都吃這樣的食物。
這才是人類該吃的東西。
養父還沒從房間里出來,蘇星收拾好桌上的殘骸,將飯盒放去廚房。
看了眼養父房間緊閉的房門,蘇星默默回到自己房間,抱起桌上的恐龍圖書看了起來。
一開始,蘇星還會不自覺去想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待看了半頁恐龍,他就看入迷了,漸漸沉入其中。
他喜歡這類圖書。
以前孤兒院那些被捐贈的書,他都看了個遍,其中的恐龍圖書和動植物科普書是他的最愛,書中豐富多彩的動物們給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蘇星看得太過入神,不知不覺就看到了日落黃昏,光線漸暗。
蘇星揉了揉眼睛,合上書,走到窗邊遠眺。
他們家在23樓,只是窗外的視野并不好,左前方一棟住宅樓擋住了大部分空間,右前方也有樓遮擋,通過兩棟樓的縫隙,才能看到遠處的綠色。
天已經快黑了,對面的兩棟住宅樓卻漆黑一片。只有少數幾間亮著燈。
蘇星見到其中亮燈的一個房間里,有個披頭散發的身影不斷走來走去,不時還會撞擊門和窗戶,像是有狂躁癥。
蘇星被那奇怪的人嚇了一跳。
本想打開緊閉的窗戶透透氣,也在那個奇怪的人看過來時放棄了。
他拉上窗簾,阻隔了對面投來的視線。
借著黯淡的光線,蘇星走到門邊,打開燈。
驟然明亮的燈光照亮了屋內,暖色光線穿過敞開的門,投到對面緊閉的房門上。
蘇星走過去敲門,“爸爸,你休息好了嗎?我們來弄晚餐吧。”
靜了好一會,屋內才傳出低沉微啞的聲音。
“星星,先吃蛋糕,好嗎?”
蘇星不太愿意,“可我想吃熱乎乎的飯菜。”
中午的飯菜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