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謝楹也要下車,沈青亭就要陰差陽錯地被這輛車載走了。
謝楹心想,原來這位小藝術家,還有點社恐呢。
兩人下了車,沈青亭客氣地向他道謝——雖然,謝楹覺得沈青亭并沒有什麼需要感謝他的地方。
“我叫謝楹,我……”
謝楹簡單地做著自我介紹,同時,左手已經伸進了口袋里,正準備掏出方才那場舞劇的票根——給小藝術家解釋一下,這是自己第一次看舞劇,碰巧也是這位小藝術家參與的第一部 作品,回程途中又碰到這樣一件湊巧的事。
這多有緣?怎麼也得認識一下。
只是這話還沒說完,謝楹手里的票根還卡在口袋那里,沈青亭便開了口。
“那個……”他的表情為難,眼神飄到了遠方,“是你的車嗎?被交警貼了……”
謝楹:“?”
他連忙回頭看——
交警已經在打印罰單了。
謝楹揚聲“哎”了一句,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著急地抹了一把下巴,又被止咬器磕得生疼。
最后,謝楹無奈,只得沖沈青亭點點頭,又重復了一遍“我的名字叫謝楹”,之后便朝車子的方向跑去。
他走得急,又滿心都在擔心自己顏與的車子,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Omega打量他的視線。
沈青亭看著他焦急離去的背影,臉上很難得地笑出了一點點笑意。
真是個有趣的人。沈青亭想。
他要乘坐的那趟公交,終于進站了。沈青亭收回視線,沒再去管剛剛那位Alpha和他的車子。
走進那輛公交時,沈青亭猶豫了一下。他回頭看看——
那名Alpha似乎說服了交警,正要坐進車里。巧的是,那人也回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這個剛剛入秋的蕭瑟秋葉,兩人的視線毫無防備地撞在了一起。
止咬器遮住了Alpha大半張臉,獨獨留下一雙溫和且不帶攻擊性的眼神。他朝沈青亭笑了笑,揮揮手坐進車里。
公交車上人很多,沈青亭被人群擠著挪到了車廂中部。
等他扶穩站好,再抬起頭時,那位姓謝的Alpha還在注視著他。
沈青亭不自在地低下了頭,視線只盯著自己搓揉著的手指。
*
兩人再次見面,是在一周后的一個下雨天。
這部舞劇的最后一場演出在昨天結束了,今天沈青亭一早就過來幫忙收拾,直到傍晚才結束。
他離開劇院,出了門才發現外面落了雨。
沈青亭等了半分鐘,眼看著雨勢越來越猛,完全沒有停下的趨勢。
班車也遲遲沒來。
他等了一會兒,肩膀上的衣服都被打濕了。
沈青亭無奈,思忖著要不要重新回去拿傘。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汽車鳴笛聲。
幾米外的地方停了一輛車,那車看著十分眼熟——
沈青亭淺淺皺著眉,盯著那輛車看了一會兒,直到車里走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Alpha,他才隱隱想起這人是誰。
是上次那個……Alpha。
他依然規矩地戴著止咬器,手里握著一把黑色的雨傘。他鎖好車子,小跑著來到沈青亭身邊。
……雨傘明明就在他手里,他卻在來到沈青亭面前后,才嘩啦一聲撐開雨傘。
頭頂碩大的雨點立刻被遮住,落雨時的冰涼竟也有了瞬間的緩解。
雨滴噼啪落在傘面上,很快便匯成一條小小的水流,沿著傘面落下。
水意落到沈青亭手上的時候,他聽到面前的Alpha開了口。
“這麼大的雨,沒有傘嗎?”他的聲音掩在止咬器下,聽上去有些沉悶,“借給你用。天氣太冷了,淋雨容易著涼。”
……說著這樣的話,可他幾乎大半個肩膀都露在傘外。不過兩句話的工夫,肩膀處的襯衫已經被雨水打得幾近透明。
他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沒有挪一挪雨傘、讓自己不再淋雨的打算。他只是看著沈青亭,眼角慢慢聚起一點笑意。
他問:“你……不坐上次那趟公交車了嗎?”
問過之后他似乎又覺得唐突,補充道:“我們之前見過一次面,你還有印象嗎?在公交車上。”
沈青亭猶豫著點點頭,小聲且緩慢地解釋說:“我記得……劇院最近開了班車,我平時……不坐公交的。”
Alpha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只示意沈青亭接過雨傘。
“今天也坐班車嗎?”他問。
沈青亭點頭,又回頭看看——
車庫里已經傳來了輪胎碾過減速帶的聲音。
那Alpha也聽到了。他看看遠方,笑著說:“看來你的班車到了。傘你先用著,我走了。”
沈青亭卻沒有立刻接過:“不用了……我只有這兩步路,傘還是你用吧。”
“我不用傘。”Alpha說著,已經轉身重新回到雨中。他朝沈青亭揮揮手,輕聲道:“小藝術家,有緣……下次見。”
*
雨越來越大了。
那人身上的衣服越發濕潤,頭發也被雨水打濕,結成一縷一縷的狼狽模樣。
他卻絲毫不在意這些——
他抹了一把額頭的雨水,伸手摘下了止咬器。
止咬器下,Alpha的臉龐英俊又溫柔。
隔著幾步路的距離,他又沖沈青亭點點頭,問道:“我叫謝楹,你還記得嗎?”
沈青亭的心跳轟隆作響。
他握緊手里的傘柄,很輕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回應的謝楹看上去十分開心,嘴角笑意明顯。
“那,下次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