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不好,你讓讓他,又不會怎麼樣。”
謝楹閉了閉眼睛,應了一聲,說:“行了行了,你們看好他吧。不說了。”
掛斷電話后,謝楹閉著眼睛在沙發上靠了好一會兒。
本來挺好的心情,被謝見寧這通電話攪得半點不剩。
他捏了捏鼻子,彎腰撿起沙發腳旁邊的蘇打水,擰開瓶蓋往口中灌了幾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一直流進胃里,謝楹用手背擦干凈嘴邊的水漬,又重新靠回了沙發背。
謝見寧并不是第一次向他抱怨沈青亭——當然,從前那些“抱怨”也是半真半假,不滿固然也有,但難說那些不滿里面包含了多少秀恩愛的甜蜜。
以往謝楹根本不搭腔——有一點謝見寧沒說錯,從小到大,他對這個弟弟一直是嚴厲更多。
更何況,他根本不喜歡謝見寧在他面前抱怨沈青亭。
只是……他也沒什麼身份立場阻止。
從前,謝見寧說的最多的,是兩人吃飯吃不到一起。
沈青亭不管吃什麼都要計算熱量,偏偏謝見寧嘴饞,就喜歡吃些火鍋漢堡類的東西。
熱戀的時候愛情大過天,新鮮勁兒過了之后,謝見寧開始不耐煩了。
用他的話說,“跟沈青亭吃飯真的很折磨”。
類似這樣的抱怨有很多,謝楹要麼根本不理他,要麼不耐煩地打斷。
現在想想,他的煩躁表現得太明顯,只是謝見寧粗心,而且,他們兄弟倆打小就是這樣相處的,這點不正常的煩躁才會被一再忽略。
然而剛剛那通電話中,謝楹的煩躁幾乎達到了頂峰。
……這算什麼?
謝楹在心里反反復復問著這個問題。
擁有的東西不懂得珍惜,失去了也不曾嘗試過爭取。
輕而易舉就得到了的感情,可能是別人想都想不來的。
那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謝楹沒想過拆散他們;現在他們分手了,也算不上是自己趁虛而入。
他并沒有太多擔憂或罪惡感,就算有,在這通電話后也絕不會再剩任何一點。
別人不懂得珍惜的,自然會有人替他們珍惜。
剩下的蘇打水被謝楹一飲而盡。他捏緊空瓶子,直把塑料瓶捏得咔嚓作響。
隨后他起身,朝家中左側的房間走去。
這個房間房門緊閉,門鎖甚至換成了指紋鎖。
謝楹的右手把著門把手,拇指虛虛懸在指紋識別區上,猶豫了幾秒鐘才按下。
門鎖咔噠一聲被打開——
這個房間不僅關緊了房門,連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外面明明還沒全黑,屋內卻透不進一絲光亮。
謝楹的左手伸進褲子口袋,從里面掏出了今天那場演出的入場門票,放在手心里小心地撫平了褶皺。隨后,他按開了墻上的燈光開關——
昏黃的燈光從頭頂灑落,照亮了這個神秘房間的每個角落。
房間的墻壁上貼著奶白色的墻紙,墻紙上則整齊排列著無數張舞蹈演出的入場券。
謝楹走上前去,將自己手里的那一張仔細貼在上面。
房間的另一側裝了一個投屏,屏幕上映出了謝楹走動著的身影。
只見他彎下腰,拉開了儲物柜的柜門——
柜子里摞著厚厚一疊碟片。
再往右邊看去——
角落里安靜豎著很多張卷成卷的巨幅畫報。
謝楹扭頭朝那里看了看,邁開腿走上前去。
第12章
這是一間……專屬于“沈青亭”的臥室。
那人當然沒見過,也自然不可能知道,謝楹的家中存在這樣一個地方。
這是誰都不能進來的地方。
總是避不見光的房間有股不太好聞的味道,謝楹打開窗子和窗簾給臥室通風,自己則在懶人沙發上坐下。
他按亮了投屏,操作一番之后,房間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只有投屏發著光。
屏幕上緩緩閃過幾個畫面,隨后進入正題——
這是海城藝術劇院兩年前的一部舞蹈作品,正是……沈青亭進入劇院后的第一部 作品。
謝楹按了快進,粗粗略過前面大約半小時的表演,將舞蹈定格在第35分04秒的位置。
……也不知道究竟看過多少次,連那人第一次出場的時間,都能一秒不差地記住。
那時候的沈青亭遠比現在青澀得多,看向鏡頭時的目光和笑容都帶著新人特有的羞怯。
但他依然耀眼。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臥室一片漆黑,完全黑暗的環境讓他仿佛置身劇院,眼前的影像也逐漸變得立體鮮活。
他第一次見到沈青亭,就是在這樣的時候。
*
謝楹是他們這間律所里最年輕的合伙人,但他的執業道路也不能算一帆風順。
大約兩年前,他們律所一位剛入職的新律師犯了個很低級的錯誤:出具的法律意見書上,把甲方客戶的名字寫錯了。
客戶并沒有仔細檢查,這份文件就這麼掛了網。后來客戶的大領導發現了這個問題,對他們大發雷霆,甚至揚言要換掉這家合作了很久的法律顧問。
這個客戶是他們律所的老客戶了,謝楹入職后不久,就接受了這家客戶的工作,直到不久前才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