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靡言》 第22章

《《靡言》》第22章

那聲音極具穿透力,帶著遠古的野性,神秘莫測,撼動人的心靈。

有那麼兩分鐘,風詭異地停了下來,所有聲音都聽不見了。碧藍的天空下,清澈的湖泊上,只有那一道白影佇立在那里,比雪更白,比風更輕。

那是潔凈天地里才能孕育的無垢神鳥,是眼里容不得一粒砂的層祿神官,是凡人怎樣也無法企及的存在……

“亡者的血肉骨髓,會被水流帶往各處,滋養水中的生靈,最終反哺這片大地。”

我猛然回神,寒風刮著面龐,號角聲還在耳邊回響,剛才的思緒就如巴茲海的湖面,被涅鵬一個漣漪就打散了。

湖心中,摩川垂下手,抬頭望向天空,墨黑的短發與寬大的袖子被風吹得卷起,仿佛隨時隨地都要乘風而起。

然而,都是徒勞罷了。我知道,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已經被剪斷了羽翼,是無論如何都飛不起來的。

小船往回劃時,家屬們都候在岸邊,涅鵬也在其中,一等摩川上岸,便忙不迭向頻伽表示感謝。

摩川擺擺手,說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神色卻難掩疲倦。他的余光掃過我,這次卻什麼也沒說。

眾人簇擁著他離開,我跟在后頭,忽然腳下踩到什麼,低頭一看,是一串穗子。一串背云穗子。

今天或許是場合特殊,摩川戴的是一串更顯莊重的檀木串珠,后頭背云也較平日里短,加流蘇也不過一臂長。

串珠與背云穗子其實是兩個主體,平日里可以拆卸下來,我檢查了下那串背云穗子,發現是固定用的鉤子斷了。

望著走遠的摩川等人,我沒有選擇追上去,而是將穗子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無心再賞風景,我驅車回到研究院,一進屋就將穗子掏出來丟到了桌上,然后拿出pad刪掉了前兩天辛苦畫的圖。

皇甫柔前兩個月給我接了個活兒,甲方是東亞某船運大亨的女兒。對方明年要與相戀多年的男友成婚,希望我能設計一條“完美”的項鏈,供她在婚禮那天佩戴。

完美,要求只有兩個字,說出來簡單,做到卻很難。

我修修改改兩個月,一直都不滿意,昨天好像看到點曙光,感覺終于可以交稿了,從巴茲海回來一看,全是垃圾。

筆尖落在屏幕上,腦海里不是新娘的白嫁紗,而是平靜水面上,那一葉扁舟上的孤影。

一雙瑰麗的羽翼緩慢呈現在白色的電子畫布上,是這世間所有鳥的羽翼,又不是這世間任何一只鳥的羽翼。

靈感噴涌而出,我完善著手里的設計,忘了吃飯,忘了睡覺,熬了一夜,終于在第二日的清晨丟下畫筆,仰天癱在了椅子里。

那是以我的想象力所能畫出的,最美的羽翼。

每一片羽毛都被設計成卷曲的形狀,就像定格在被風吹拂的剎那間。

Bib Necklace式的項鏈,特點就是體積大和華麗,羽毛要鑲嵌貝母和鉆石,中央的主石就用……

困意席卷,我還沒想清楚那兩只羽翼中間要鑲嵌怎樣的石頭,整個人歪倒在座椅里就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接睡到下午,當中我一度被脖子痛痛醒,換了個地方繼續睡,徹底清醒后就覺得餓,足足吃了一大盆米飯才算真正活過來。

任何一位有追求的設計師設計出讓自己滿意的作品,心情都會是愉悅的,我也不例外。

這份愉悅帶動其他感官,讓我覺得空氣香甜,飯菜可口,就連屁股上沾了屎的二錢看著都格外可愛。

甚至……心情好到把摩川那條背云穗子給修好了。

既然修好了,自然是要還回去的。

翌日,由于前一天白天睡太多,晚上沒怎麼睡,我大清早就起了,拿著那條穗子就打算去神廟還給摩川。沒成想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背著筐出門的黎央。

我問他這麼早去哪兒,他說這幾天頻伽胃口不好,他打算去林子里挖些菌子。

“這麼冷還有菌子?”這都十二月底了,到處冰天雪地的,什麼菌生命力能這麼頑強啊?

“有,就是那種黑色的,一塊塊的,你們夏人可喜歡了,嚴老師說外頭賣很貴。”他兩手圈起來,比劃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圓。

“松露?”我根據他的描述猜測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我不太放心他這麼個小孩獨自去林子里,也有些好奇他要怎麼挖松露,就說要跟他一起去。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不是很確定:“你?你行嗎?”

我人生頭一回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家伙質疑,有那麼瞬間確實挺傷自尊,但反過來想,不知者無畏,一小孩懂什麼?

我在瑞士徒步,平均海拔三千米,每天走二十公里,連走十天的時候,他還被他的頻伽抱在懷里喝奶呢。

“我行,我很行,你信不信我等會兒挖得比你多?”

黎央皺了皺鼻子,越過我往前走:“說大話。”

我腳步一轉,跟上他。

“那咱們比一比唄?”

事實證明,徒步和像猴兒一樣在山林里爬上爬下挖松露,這兩項運動根本沒有可比性。

黎央一進林子就跟孫悟空回到了花果山,那熟門熟路的架勢,我懷疑我就是在他身上裝個定位都追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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