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待不下去,我跟嚴初文他們打了招呼,獨自回了研究院。
之后的幾天,我沒再見過摩川,甚至沒怎麼出過門。當然不是因為他莫名其妙的警告。只是皇甫柔催得緊,我埋頭在房里搞創作,有些不知日夜。
出關的那天,雖然對設計還不是很滿意,但已是我的極限。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新鮮空氣,詢問嚴初文附近有沒有什麼可供游覽的景點。
“有個巴茲海,可以看到遠處的雪山倒映,在網上還蠻有名的,不過就是有點遠,離棚葛五六十公里呢。”嚴初文道。
我多得是時間,五六十公里算什麼,又不是五六百公里。
問嚴初文要了車鑰匙,我一個人就踏上了旅程。
巴茲海叫海但不是海,是一片巨大的內陸湖。天氣暖和的時候,層祿人會把自家的牛馬趕到這里放牧,水鳥也會在此停歇、繁衍,但這會兒天冷,就顯得有些荒涼。
我將車停在路邊,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個人沿著湖岸慢慢地走。
可能是比較空曠的關系,風特別大,巴茲海就像真正的海一樣,海浪一波波地拍在岸上。
遠遠地,看到前方出現一個小小的碼頭,一群人圍在周圍,清一色的黑衣中,有個白色的身影格外顯眼。
我腳步慢下來,卻沒有停下,片刻后,比之前走得更快。
這里離棚葛不算遠,但也絕對不近,什麼孽緣這樣都能遇到摩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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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結羅”是藏語,意思就是文里的意思。
第10章 神之羽
碼頭很小,只停了一艘有些年頭的木船。一群人圍在船邊不知在商量什麼,摩川不經意地一抬頭,恰好也看到了我,愣了下后便快步朝我走來。
“你在這里做什麼?”他皺著眉,語氣里透出不耐,似乎很排斥我的出現。
“我隨便逛逛。”我往他身后看去。
他立即擋住我,簡明扼要地吐出兩個字:“回去。”
我都要被氣笑了:“你分得清人和狗的區別嗎?我是人,不是你的狗,不會你說什麼就做什麼的。”
視線在空中交織,仿佛都能看到碰撞出的激烈火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有人叫著我的名字走近。
“小老弟!”
我瞥了眼,是涅鵬。
他走到我和摩川邊上,壓根沒察覺我倆氣氛有啥不對,和我打了招呼后,便低聲對摩川道:“已經準備好了。”
我不知道他們在準備什麼,但看得出摩川相當重視,本來還要趕我走,聽了涅鵬的話,丟下一句:“別在這里久留。”轉身就走了。
眾人聚在岸邊,除了船夫,最終只有摩川一人登上小船。
船夫搖著槳,將小船慢慢劃向湖中央。摩川立在船頭,衣袂隨風翻飛。岸上男人扶著女人逐漸紅了眼眶,人群中開始發出嗚嗚地哭泣聲。
我意識到這個情況不大對,摩川趕我走,或許不是因為討厭我,而是我無意中真的闖入了什麼不對外的儀式。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往回走,涅鵬穿過人群再次走向我。
他從煙盒里抖出一支煙,示意我上邊上說話。
我們倆嘴里各叼一支煙,他給我先點上,再給自己點上,猛吸一口后,對著湖面徐徐吐出。
“還記得之前我拉你去修寬帶那次嗎?隔壁有個生病的女人,今天是她水葬的日子。”
我一頓:“有點印象。生的什麼病?”
“癌。發現的時候就晚期了,才四十多歲。
”涅鵬嘆一口氣道,“她有個小女兒,叫云朵,前些年跟個男人跑了,之后再也沒回來。她阿媽臨死都在想她,但她為了個外族人連家里人都不要了。”
“是找不到她,還是能聯系到但對方不愿意回來?”
單純不愿意回家還好說,前者可是要報警的程度,搞不好就是人口買賣。
“聯系得到,就是不回來。”涅鵬不知道想到什麼,話語里帶上些情緒,“那些男人不過是看她們好看才來招惹她們,哪里會真心待她們。過個一兩年,她們不好看了,十有八九是要被拋棄的。”
“小老弟,我們都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你說是不是?一個隨便就把人家女兒拐跑的男人,能靠得住,我給我家馬兒磕頭,認它做爹!”
話糙理不糙。當年柏齊峰攛掇我媽跟他私定終身,讓我姥爺姥姥不得不接受他這個女婿,事后證明,他確實不是個東西。
還有摩川那個在俗世的姐姐,未婚產子,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等了一輩子,最后郁郁而終,留下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注視著遠處那抹白色的身影,我說:“是,男人確實靠不住。”
還好我以后不會有孩子,不然生男生女都夠鬧心的。
涅鵬可能發現話有點偏激,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連忙改口道:“也不是所有,好男人還是有的。我和你很好,頻伽就更不用說了,是我們男人中的楷模!”
廣袤無垠的湖泊上,船夫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船穩穩停在了中央,隨后將一袋沉重的東西統統倒入了水里。
摩川立在船頭,舉起手中的牛角號放在唇邊,下一秒,嘹亮雄渾的號角聲響徹整個巴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