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什麼也瞧不見。將耳朵貼上去,也聽不到什麼。
繞著寺廟走了半圈,發現圍墻雖然挺高的,但磚石壘成的關系,并不是沒有著力點。
這不,野外生存課學來的攀巖技巧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擼了擼袖子,我活動四肢,觀察著面前的墻體。
緩緩退開,再猛地助跑,我一腳踩上磚石凸出的邊緣,借力上躍,雙手及時攀住墻沿,另一只腳根據剛才設計的線路用力一蹬,整個人便輕松騎上了墻頭。
這個位置視野相當好,能直接將前院與主殿盡收眼底。
院子里靜悄悄的,只主殿邊上的窗戶亮著昏黃的燈光,那應該就是摩川住的地方了。
這麼晚了,他怎麼還不睡?這兒的人不是平均八點就要睡覺的嗎?現在……
我摸了摸口袋,結果發現自己根本沒帶手機。
算了,我騎在墻頭想,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
是什麼來著?
腦袋里像是蒙著一層霧,形成一個迂回難走的思維迷宮,讓我想問題變得遲緩又困難。
哦,對,是來找摩川算賬的。
好在,慢是慢了點,但最終還是想了起來。
遠處的燈光忽地晃了晃,在窗簾上投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怎麼有人能影子都這麼好看?
我模模糊糊地想著,見人影一件件除下身上的飾品,似乎是要睡了,有些著急。
得趁他醒著的時候問才行……
我翻過墻頭,一躍而下,結果可能是醉酒的關系,沒站穩,碰倒了旁邊的一只花盆。
一聲輕響,花盆碎沒碎我沒看清,就看到窗簾上的人影動作一頓,將脫了一半的外袍又穿了回去。
“誰?”
我見他似乎要往窗這邊走來,哪里還敢久留?著急忙慌又原路返回,跳下的時候仍然沒站穩,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半圈才暈頭暈腦站起來。
怕摩川出來查看,我衣服都來不及拍,跌跌撞撞沒有停歇,一路跑了回去。等回到住處脫衣服的時候,才發現衣角破了個口,里頭的鵝絨都露出來了。
做賊沒做成,還損失一件衣服,晦氣。我大字型躺到床上,被屋內暖氣一熏,腹誹著閉上了眼。
之后幾天,多少有些心虛,我沒再靠近過神廟。日常寫寫生,和同事開開遠程會議,沒事村子里瞎晃晃,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我性格本來就外放,很就跟村里人混了個臉熟,甚至還跟村長涅鵬稱兄道弟起來。
和城里官不同,偏遠農村的官,管的事要雜很多,幾乎遍布生活的方方面面。村民家沒電了,他去修;村民吵架了,他去勸。有時候我閑著沒事就會跟他一起去湊個熱鬧。
這天,村里一戶人家的網突然連不上了,涅鵬跑來問我會不會修。
大問題沒本事,小問題還是能試試的,我就跟他一道去了。
結果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進路由器的管理員界面改了下設置就好了。
但那戶女主人還是拿出最好的茶點招待我,甚至想要留我們吃飯。
“阿姐,飯就不吃了,你把你胸針借我看下吧?”
一進屋我就注意到了,女主人的胸口別著枚漂亮的方形胸針。胸針用純銀打造,彎曲繁復的銀色線條藤蔓一樣匯聚到中央,半裹住一顆鮮艷的紅珊瑚,別在藏青的袍子外頭,有種畫龍點睛的效果。
女主人聽不太懂夏語,茫然地看向涅鵬。
涅鵬充當翻譯,用層祿話又給她復述了便,完了說:“小阿弟是珠寶設計師,就是好奇,沒惡意的。”
一開始其實也沒想過要隱瞞我會層祿話這件事,但想到只要我開口說了層祿話,嚴初文馬上就會知道我之前騙了他,猶豫間,就這麼錯過了機會。
現在再開口,多少就有些尷尬了,還不如就當個聽不懂層祿話的外鄉人。
女人聽了涅鵬的話,點點頭,小心解下胸口的胸針,雙手遞到了我面前。
“這胸針真漂亮,是祖上傳下來的嗎?”我能看出上頭珊瑚珠的好壞,卻看不出這物件的年頭。
“款式是祖上傳下來的,胸針不是。”涅鵬大著舌頭道,“這叫信印,跟我這是一個東西。”說著,他指了指自己胸口一枚小小的圓形金色星星胸針。
“咱們層祿人只有名沒有姓,都是靠這個東西來區分家族的。以前打仗,死了都不知道誰是誰,但身上帶上這個,收尸的人就能知道他的家在哪兒。”
“后來不打仗了,但這個習慣留下來了。你們那兒的人結婚女方不都是要冠男方的姓的嗎?我們也要,但是我們是換這個信印。”涅鵬一臉驕傲道,“這個星星就是我老婆的信印。”
好家伙,我一直以為那是共青團團徽呢。
我道:“冠姓都是以前了,現在沒人愿意冠了,還是你們這個好。”
涅鵬夏語不太標準,我仔細問了他信印兩個字夏語怎麼寫,才明白過來是信物的信,不是姓名的姓。
“頻伽是不是就沒有這東西?”我回憶了下,好像摩川和黎央胸前都沒戴過胸針。
涅鵬笑道:“他們也不好結婚,要這個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