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言立刻收起一臉受傷的表情,拍拍屁股,一臉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找門。
顧淮真的很忙,一邊要小心對付這些嬰靈,又要一邊小心不傷及它們。
嬰靈的形成非常復雜,它們不是嬰兒死后的魂魄,而是嬰孩怨氣化身,吊著一口余愿未了,一旦心愿實現就魂飛魄散。
雖然嬰靈相對是怨鬼中戾氣最重的,但嬰靈恰恰是最不容易形成的,因為嬰孩在沒出生之前不諳世事,不帶絲毫怨懟,就不會產生未了之愿。
可煞氣最重的往往就是生而未活的嬰孩,帶著對人間的憧憬,家庭的向往卻在即將實現愿望的時候被生生打碎一切美好的幻想,這時候的亡靈煞氣沖天只要有心人稍加助力絕對能形成嬰靈。
這里到底是強行流掉了多少孩子用來祭祀才引來了這麼大的怨氣?!
“找到了嗎?!”顧淮頂不住這麼多小鬼,帶著一腔怒火轉過頭,瞬間愣住。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灰色霧團,像是無數影子影影綽綽的聚集在墓室里。
有些已經有了人形,大多數還是小小的一團漂浮在半空。在他出聲的時候院子里所有灰團同時呆愣在原地,像是轉過頭來的動作一起緊緊盯著他。顧淮被看的頭皮發麻,原本看在眼里的血色霧氣此時竟能看到是幾道似云非霧的氣柱在上空不斷交叉涌動,氣柱有大有小,好像還有幾道交纏在一起撕咬。
“別動。”時不言的聲音低低沉沉地在背后響了一聲,輕聲說:“我找到門了,但門是開的。
”
肯定有其它東西順著通道過來了。
顧淮蹙著眉想說什麼。
左肩忽然一重,他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不可能是時不言。
借著余光往左邊一看,一雙干癟的,烏青發黑的枯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五指上的指甲像是浸了毒一樣黑中帶著紫綠,像是鴉青一樣的顏色。
隨著那只鬼手放上來的瞬間,一股沖天的怨氣直襲顧淮的腦子,他被這股透心的涼意凍的忍不住顫栗。他狠狠咬了下舌尖,血腥味立刻從喉中涌出,鉆心的疼霎時讓顧淮額頭冒出冷汗,就在這時他抽出衣袖里藏著的另一把匕首猛地朝肩膀插過去。
嘶啦——
鋒利的匕首劃過皮肉。
血腥登時散了滿屋,顧淮肩頭插著把匕首,連著那只鬼手一起滲出了兩種血——
一紅,一黑。
他硬是一聲都沒哼。
怨鬼瞪著一雙陰毒無神的眼,殷紅的嘴巴硬是扯出了個詭異的弧度,露出兩排尖細的牙,似乎感覺不到痛,這東西自己斷了跟匕首一起插在顧淮身上的手。
也就在它斷臂的瞬間,顧淮立刻拔了肩上的匕首,轉過身去。
火折子就在轉身的瞬間,滅了。
顧淮在滅了光的最后一刻,看清了面前的東西。
這東西似人一樣兩腳站立,不過說像人除了明顯的臉和四肢沒有一個地方有人的樣子。
偏偏詭異的是明明全身都干癟到發黑,已經結成一縷一縷的黑發披在身后長及半腰,可那張臉確是年輕姑娘一般白皙的鵝蛋臉,被胭脂水粉精心打扮,兩頰還煞有其事的涂上了兩團紅云,兩道眉毛被精心修飾畫上黛色的柳眉,單看臉,就似一個如煙美人,但涂白的臉龐和烏黑的干癟身體形成劇烈的對比,就如一個大頭娃娃一般。
越想那張臉越覺得那里不對勁,太過精致就不像人臉了,像是紙捏成的人臉拼到了一具尸體上。
“我……美……嗎……”紙人忽然貼到顧淮臉上,嘴里還散發著腐尸的腥臭,她伸出尖厲的手呈爪狀猙獰的朝他抓來,慘白的臉上隨著她的動作在不斷往下掉粉。
尖利的指甲從顧淮眼前擦過帶起陰冷的寒風,他一邊小心她的動作一邊后退閃避。
時不言完全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干著急沒辦法。
這拼接的紙人頭往左一歪,顧淮都能聽到她動作時骨頭之間發出的‘咔咔’聲。
紙人歪頭嘴角的弧度扯的更大而且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她就保持著一個詭異的姿勢,嘴角越張越大,皮肉撕裂開來咧到了耳根處,嘴內的黃牙又尖又大的露出來,但是沒有一滴血液隨著她的動作流出來,她就像是一具被抽干了的死尸一樣。緊接著她眼角的皮膚也開始迸裂,一塊接一塊的肉不斷從臉上掉下來,剛落地就變成灰黑的粉末。
“時不言!愣著干什麼?!點火!”顧淮恨鐵不成鋼,朝時不言的方向大喊了一聲。
他根本沒法一邊對付嬰靈,一邊又躲著女鬼。
時不言又被踹又被吼,委屈地撇了撇嘴,一邊想著“剛才你還不讓我動”,一邊伸手。
筆直好看的手指硬生生扭曲成詭異的形狀,他嘴里默念著口訣,剛松手,就見一張符箓飛出袖口,在空中無風自燃起來,正負相抵,陰陽相消,一團火光霎時照亮了整個墓室,周邊聚攏過來的嬰靈瞬間被沖到遠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