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在他腰后的,是一把槍。
幾乎是立刻的頓悟,他目光直直掃量著房間的角落。
果不其然,一臺立在三腳架上的攝影機有條不紊地運作著,不光是被藏在角落的這一臺,就連天花板上都被四角釘下了攝影機,高低不平地拍攝著每一個角落。
這一切都說明了一件事——
拍攝還在繼續。
但后面的劇本是什麼呢?
顧淮微蹙著眉,剛才根本來不及看完整地劇情,只是記住了劇本里裴顧被荊權帶去廉租房的地方。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能給他思考的時間只有幾秒,黑暗中,顧淮猶豫了一秒都不到的時間,重新躺回了床上,
近乎就是同一時間,在他剛閉上眼的瞬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他趁著推開的時候,半瞇起眼掃了眼門外,跟在黑影后的是幾個扛著大炮的攝影師。
腳步聲漸起,顧淮能明顯察覺到有個人走到了他旁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自己。
就在呼吸俯下的瞬間,顧淮猛地起身,黑洞洞的槍口盯著這人的額頭,也幾乎就是同時,他趁著夜色看清了對方的臉。
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夜色中笑瞇瞇地看著他,不,或許應該說,是荊權笑瞇瞇地看著裴顧。
不對!時不言人呢?!
顧淮眉心緊蹙著,腦子飛快轉起來。
·
裴顧冷著臉,懟上荊權的槍沒有一絲猶豫,眼珠在月光下被映地透亮,莫名讓人想起高挺著身姿,桀驁恣妄的大貓。
荊權沒有絲毫驚訝,嘴角笑意加深,手還吊兒郎當地插在褲兜里,愉悅地欣賞著裴顧的神情。
裴顧手上又加了力,讓荊權往后退了兩步,他從床上站起來,垂著眼皮面色冷漠地俯視著對方:“手,拿出來。”
荊權笑意未減,眼神直直纏進裴顧眼里,在他的注視下緩緩掏出揣在口袋里的手,也就是在裴顧注意力被分散的下一秒,荊權猛地抓住他細瘦的手腕往前一扯。
裴顧猝不及防,朝他開了一槍,“嘭!”地一聲巨響,天花板上被穿了個手指粗的洞。
身前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推著他往后倒去,他極快地扣了下扳機剛要對上荊權的臉,被人從后一翻,緊緊捏住手腕死死壓在床上。
·
顧淮臉被壓進被子里,艱難地喘了口氣,立刻朝后冷不丁踹了一腳,就聽到身上壓著的男人“嘶”地吸了口氣,他正要翻起身,門外就忽地響起一聲“咔!”地高喊。
彈幕觀眾十分不爽——
【日尼瑪退錢!】
【咔什麼咔!該咔的時候不咔!不該咔的時候亂咔!】
【俺要看親親,俺要看抱抱啊啊啊啊】
【磕死我了,不對!磕活我了】
……
門立刻被人推開,房燈亮了起來。
一時間乍地顧淮緊閉了下眼。
“今天的拍攝結束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寧導笑著走進來,在兩人臉上一一劃過,很不舒服地視線讓顧淮蹙起眉,就聽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希望明天還能見到二位。”
這話說的太離譜,以至于是個人都知道了酒店估計有點問題。
顧淮剛要開口問他時不言在哪里,誰知道一堆人風風火火魚貫而出,連回答他的機會都沒有。
顧淮沉著一張臉瞥向旁邊的陌生人,一愣。
這位陌生人先生一邊扯著臉上的皮,一邊不耐煩地“嘖”了一下,露出熟悉的臉。
顧淮愣了一下,問:“怎麼回事?”
時不言難得發火,嘴里吞著罵了一聲:“說白天的戲沒帶面具,明早要重拍。”
“什麼意思?”顧淮看他扯著假皮狐疑地問。
時不言終于扯完了皮,“劇本里的裴瑾和荊權是一個人,荊權綁架裴顧一直是假皮。”
說著,他俯身在顧淮臉上揉了揉,看著有些發青的左臉心疼道:“之前撞到了,還疼嗎?”
顧淮聽到他問,才感覺到左臉細細密密傳來的痛意,到嘴邊冷冷一句“不疼”忽地被咽了下去,生硬地含混著道:“一點點。”
說完,房間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試圖“撒嬌”的顧淮:“……”
好煩哦。
時不言悟了,勾著食指微微挑起他的下巴,輕輕吹了口氣,低低笑了一聲,問:“還疼嗎?”
顧淮被迫仰頭看著他,一字一句呆板道:“不疼了。”
【吚吚嗚嗚,這就是戀愛的酸臭味嗎?】
【忽然想俺家那口子了,也不知道它在回收站過的咋樣】
【前面的話很奇怪哦】
【啊啊啊!!!花瓶撒嬌了!這是什麼百年一遇的奇景???】
……
兩人說話的片刻,又有人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們的動作忽然一愣,臉又變臉似的唰地成了猴屁股,道:“那、那啥,兩位老師,送您二位去酒店的車已經在樓下了,導演催了。”
顧淮面無表情從床上下來穿上鞋,沒事兒人一樣兩個人跟在猴屁股身后。
絲毫沒有被撞破“奸情”的驚慌失措。
猴屁股后背猶如火在燒,還是被人潑了汽油的:“…………”
此刻,他大徹大悟了,只要當事人不尷尬,尷尬的一定是圍觀群眾!
他快步下樓,剛要邁出門洞,就聽到身后的影帝捏著嗓子道:“老公,我好愛你哦。
”
而那位新晉小生則只是平靜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