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個燈。”時不言在他身后忽地出了聲。
顧淮順著墻摸到開關,“啪嗒”地按下去。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三人都猝不及防地閉了下眼。
好一會兒,顧淮才慢慢瞇開眼看清屋里,他緊抿著唇,肩胛倏地緊繃起來。
時不言似乎察覺到了,手輕輕搭在他肩膀上,緩緩撫慰了兩下。
熾亮的燈光下,這間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間一覽無余地赤/裸地暴露在他們眼睛里。
由于潮濕,墻角爬滿了陰綠的霉點,黃白的墻壁上到處都是與劣質漆料融為一體的暗紅,格外觸目。
角落是廁所,甚至都能被叫做廁所,充其量就是個茅坑,惡臭就是從這里散發出來的。
不時還有飛蛾噗噗滋滋地朝亮起的燈泡撞過去,一下又一下,在封閉的小空間內像是永無止盡的呻/吟。墻角布滿了大片大片的蛛網,黑粗的蟑螂窸窸窣窣地爬了滿墻。
“我草……這他媽能住人啊……”林柯雪忍不住爆了粗,想到從這所學校過往的懲罰中的聽聞。
【真的,這里的畜生都給爺死!我只說億次】
【還治病,關在這種環境下,怕不是沒病也要逼出病】
【這里最有病的就是這些把孩子送進來的父母和這些豬狗不如的畜生!】
……
離這里廢棄,僅僅才過了兩三個月不到。
這就意味著,兩三個月前,仍舊有學生被關在這里忍受著痛苦煎熬。
顧淮下頜一動,臉色很不好看,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啐罵。
“關燈!是教官來了!”時不言冷不丁拽了他一下,拉著人就往外跑。
顧淮猛然關了燈,跟著時不言往樓上跑。
林柯雪被無情丟在身后,喘著蹙起跟著兩位大佬短短十五秒上了六樓。
“呼……”林柯雪鞋都沒脫就上了床,一邊壓抑著喘氣,一邊罵娘:“這是真的狗啊,這是真的狗!”
還沒等他罵完,就聽到兩道腳步聲踏上了樓梯,這位同學立刻識相地閉了嘴裝死。
裝著裝著,就睡著了。
極為勞累的一晚,就算是那廁所女鬼來了,估計也叫不醒了。
……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他們是在鈴響后一片寂靜中察覺不對勁的。
顧淮抱著粉色的小盆正要出去洗漱,就看到一間房里沉著臉進去了幾個人,又死瞪著眼珠帶出來了兩個人。
顧淮眼珠一瞇,耳邊響起一道晨起帶著沙啞的嗓音:“那房里之前住著四個人,剛才出來了三個。”
他回頭看了眼時不言,薄唇緊緊抿了一下,“嗯,昨晚死人了。”
死亡帶來的恐慌一直蔓延到了第二聲鈴響。
這聲鈴響意味著要集合去上課了。
走廊這才有人大聲收拾起來,捏著時間趕了下去。
跟時不言和顧淮在一個班的人在排隊的時候有人惶恐地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少了一個人啊……”
顧淮這才抬頭在隊伍里看了一圈,一隊七個人,現在排隊的只剩下了六個。
而且教官在點名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異常,這情況就跟第一晚死的那個人一樣,NPC像是自動排除了死去的玩家,就好像不存在一樣。
“我聽他們說,昨晚上……”那人頓了一下,避開了“死”這個字眼,含糊地帶了過去,“那人沒有觸發支線。”
“怎麼會?!難道死人是隨機的嗎?!”
“不會吧,我聽說他為了積分,偷偷觸發了……”
……
這種就近原則帶來的惶恐傳染給了隊伍里剩下的4人,仿佛今晚死的就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個。
他們誠惶誠恐地走進教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顧淮靠著窗坐下去,視線恰好落在中前排一個空了的位置上,他記得那個位置做的是一個玩家。
“怎、怎麼了?”前桌的女生感覺到后排的小動作,紅著臉轉過來問。
顧淮指了下空著的座位,問:“那里之前有人嗎?”
女生茫然地眨了下眼,“啊”了一聲轉過視線,想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道:“好像……沒有吧……”
顧淮了然地道了聲謝,撐著臉看向窗外。
女生視線在他側臉上盯了兩下,有些茫然地把身子轉了回去。
在這里死了,就是自動被所有NPC抹除了,除了一起進來的玩家,再也沒人知道曾經還有個某某,在這里出現過。
……
課間的時候,時不言揣著手慢悠悠踱了過來,垂著眼皮左右一掃,從空位上拉了把椅子做到顧淮旁邊。
顧淮默契地沒回頭,仍舊看著窗外。
果不其然,有人過來說話了。
“你們在干嗎?”說啞好奇地問。
顧淮轉過臉看著他:“COSPLAY。”
說啞:“……扮、扮誰啊?”
時不言:“姜太公。”
說啞:“…………”
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你說哪里能查到以前那些班級的信息?”顧淮看向時不言,完全忽視了說啞。
時不言困惑地搖了下頭,“不知道噯,這里的學生也問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顧淮面無表情:“找誰能問到呢?”
時不言語氣疑惑:“估計沒有人吧……可真難辦……”
說啞:“……”
“你們知道每一屆畢業生都會拍畢業照嗎?”說啞真誠地眨了下眼,說。
時不言像是這才想起他,歪了下頭,“咦,有畢業照嗎?”
“……對。”說啞無了個大語,“每屆都有,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