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禾看向桑取容,少年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一臉乖巧地看著他,仿佛在說:來吧,學長。
郁星禾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沒有當場兩眼一黑撅過去。
他一咬牙。
“行!”
桑取容不著痕跡地彎了一下眼睛。
他說:“我不方便動,學長自己來吧?”
郁星禾:……什麼虎狼之詞。
還有,秒懂這是虎狼之詞的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喂酒!喂酒!”紅毛興奮大喊,“紅的白的啤的,你選吧。”
“哪來的紅的?”郁星禾懵道。
紅毛說:“你家小桑帶來的啊。”
郁星禾笑:“沒看出來啊小桑同學,喜歡喝可樂?”
桑取容抿著唇,沒說什麼,只是把腿往一側傾了些許,在輪椅座位上騰出了夠一條腿支撐的位置。
可樂被遞到郁星禾手上,一切箭在弦上的時候,郁星禾一條腿撐在桑取容腿邊,突然緊張的要死。
他慶幸現在是冬天,不至于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夏褲。可屬于另一個人的陌生的觸感依然清晰。
雖然和桑取容同床不共枕了一段時間,但他們向來是兩個被窩。
郁星禾覺得自己的心快跳出來了。
偏偏紅毛還在那里催促:“腹肌!腹肌!”
郁星禾臉上心里一起冒火,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抬手用了千鈞之力。
指尖輕輕搭上了少年的腹部,郁星禾的手觸電般抖了一下。
他不僅手抖,昏暗的燈光下,桑取容甚至看得見他連瞳孔都在顫抖。
青年清透溫柔的棕色眸子,第一次這樣近地、只注視他。
只注視他……
桑取容只覺得心頭某處,突然被什麼狠狠戳了一下,戳漏了縫,溢出一種他本人都無法言明的情緒。
剛剛因為郁星禾不肯靠近而生出的氣,突然也就隨著散了。
桑取容輕聲說:“緊張的話……不要看就好了。”
他的本意是讓郁星禾把眼睛閉上。
動物生存的本能讓他腦海里危險的神經瘋狂跳動,警告著他,那是會讓你上癮的東西,必須戒掉,必須讓它消失。
因為沒有什麼永遠屬于你。
郁星禾握著酒杯的手抖得更厲害,桑取容的話對他來說像久旱逢甘霖一般。
“……好。”
他在一眾人的起哄聲中,把可樂抵到桑取容唇邊,他用的力度太大,那瓣柔軟的唇被碾壓、留下糖水的痕跡。
郁星禾慌忙換著角度和力道,卻始終不得其法。
終于,在他的手徹底抖得不能使用前,桑取容垂眼,微微探首,叼住了在面前來回晃動的杯口。
深色的氣泡糖水落進它該去的地方,也有些許溢了出來,順著頸邊、喉結,一路蔓進不可見的領口。
郁星禾一瞬間臉色漲紅,下意識埋頭——桑取容突然感受到肩膀上多了一個重量。
冰冷的液體還在喉間劃過,而皮肉之隔的幾十毫米外,是屬于另一個人的、灼燙急促的呼吸。
郁星禾靠過來的瞬間,桑取容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回答了什麼愚蠢的問題。
——“你剛剛說的喜歡,是哪一種?”
朋友?
不,不是……
不是的!
桑取容突然就有一種沖動,想讓郁星禾把問題再復述一遍,他急迫得就像是打鈴收卷后,突然發現自己填錯了一個答案的考生。
煎熬著、焦急著,卻又不得其法,被時間空間、被一切限制著,而他想沖破這種束縛。
在損友們的起哄聲中,郁星禾只是一觸即離。
唇邊的糖水和人一起離開,桑取容下意識伸手,指尖卻只撩到了郁星禾飛走的衣角。
“行了吧!”郁星禾一張臉漲紅,威脅道,“今天的事一個都不許外傳啊!”
他回頭用同樣的目光盯著桑取容:“你也不許說。”
郁星禾又手忙腳亂給他抽了張紙:“擦擦……”
桑取容輕輕“嗯”了一聲,接過紙巾,遺憾上面沒有帶著體溫,并有些遷怒于這張無辜的紙。
他把紙用力攥成一團,然后才遮掩般按在自己頸側,垂眸遮住眼底晦暗的神色。
所有的影響物都離開后,桑取容才在一片寂靜中察覺到自己跳動得過于熱烈的心臟。
身體不會說謊,它們還在回味剛剛的觸碰……
而他當然不會說……他不會和任何人說。
這是獨屬于他的。
他甚至想讓剛剛的事情重演,而周圍空無一人,偌大的包廂里只有相擁的他們兩個。
后半場,桑取容幾乎一直在走神,原本已經粗淺地掌握到一些技巧的骰子也變得不聽話起來。
“哇!我最大!!”
郁星禾驚喜的聲音響起。
在最后一局的時候,他終于又一次搖出了最大點數。
郁星禾看向紅毛的眼神瞬間燃起熊熊的復仇火焰。
紅毛縮了縮脖子,抬手指向桑取容:“看我干什麼,看他啊!你家小桑才是點數最小的那個,你不要偏心放水到這種程度啊郁哥!我叫你一聲哥!”
郁星禾一愣,問:“小桑幾點?”
桑取容只是走過場一樣開了骰盅,此刻答不上來。
向尋思提醒:“12點,雙數,真心話吧。
”
見不是紅毛,郁星禾也沒什麼失望,反正他也正好有問題想問桑取容。
他笑道:“小桑呀,可是你之前自己說的讓我問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