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來我今天還打算帶小桑同學一起來的,但是他身體不太方便。”
郁星禾沒在朋友面前說是桑取容不愿意,不希望先入為主地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紅毛探頭:“聽沈白說你給他找了個醫生?”
郁星禾:“嗯吶。可能明后天就去了吧,一直拖著也不是個事兒。”
“你對他可真上心。”紅毛評價,“我對炮|友向來直接甩錢。”
郁星禾好奇:“你這家伙還有炮友呢?”
紅毛立刻像被踩了尾巴,抬高聲音:“怎麼了!沒炮成就不算炮友了?!”
“沒炮成是個什麼操作。”
“……就是沒炮成唄。”紅毛胡亂揉揉頭發,煩道:“沈白說不安全。”他看了眼郁星禾,“你們也注意點。”
郁星禾挑眉:“我們是純潔的革命友誼。”
紅毛敷衍地嗯嗯嗯,顯然不信。
一行人胡亂聊了一路,直到車子停在璋山別院門口。
敞開的院門之后,管家一如既往站在門前等候,但與往常不懂的是,這次他旁邊多了一個坐著輪椅的身影。
郁星禾眼睛一亮,立刻開心起來,搖下車窗探出胳膊揮揮。
“小桑!”
輪椅上的少年聽見后,也含笑伸手對他揮揮。
郁星禾沒讓司機開進車庫,叮囑他把袁蔚送回去后,在好友古怪的目光里,倦鳥歸林一樣快樂地下了車。
“這麼冷的天還出來干什麼?”郁星禾說,又問管家,“不是說他在睡覺嗎?”
桑取容輕輕道:“剛好醒了,睡不多的。”
“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郁星禾抓著他問來問去,就好像一個出差回家以后,拎著自家小孩或者毛絨絨上下檢查的家長。
確定自己的天才繼承人沒出什麼事后,郁星禾終于放下心來,一時間也有些飄了。
看來這個劇情,也不是完全不能避免嘛!
桑取容不知道他為什麼看了自己一圈之后心情就飛到天上去,手搭上輪椅:“回去吧,學長。”
郁星禾“嗯嗯”兩下,走在他旁邊跟管家囑咐明天出門的事宜。
“明天我帶小桑去醫生那里看看。”郁星禾用正常音量說,“在老城區那邊,地址你問沈白要一下,安排車。”
輪椅碾地的聲音沉悶有力,桑取容早就習慣了這種聲音,比起今天晚宴上他用上輔助裝置的“行走”,他更習慣于覺得這才是自己的腳步聲。
但是耳邊不斷傳來鞋子磕碰地面的聲音,郁星禾的腳步比較輕、忽快忽慢的有些凌亂,管家的腳步沉穩得像打點計時器。
桑取容皺了皺眉,忽然覺得管家的腳步就像是在一首變速的鋼琴曲里強行加入定速鼓點。
很吵。
于是他略微用力,加快“腳步”拉遠了距離。
郁星禾回過神來,把管家丟下,快走兩步趕了上去。
他余光忽然看見桑取容搭在輪椅上的手,今晚忽然帶上了手套。
“你也覺得冷吧?”郁星禾了然,又看了看,“手套不錯,我眼光真好!”
桑取容愣了一下。
他從后門做賊似的回到璋山別院后,一直在想手上的傷口要如何處理。
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在上面再添一道傷,把可疑的擦傷遮掩住就好了。
畢竟沒有正常人會把一個殘疾金絲雀和貴公子聯系在一起。
當時房間的窗簾還是垂著的,桑取容打開衣柜,嫻熟地拿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那把小刀,刀柄是普通的鋼鐵制,上面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劃痕,彰顯著它的年紀。
冰涼的刀尖在掌心比劃,桑取容模擬著下刀的方向、路徑和力度。
掌心的擦傷還有碘酒擦過的枯黃色殘留,寒光在上面來回經過,讓桑取容忽然覺得,他像是在揮舞收割秸稈的鐮刀。
刀尖微微下壓,干枯的秸稈也會溢出血來。
他墨色的眸子深冷,血珠沁出來的艷紅色也無法裝點其中。
桑取容定好了一個漂亮完美的割痕,刀尖搭在起始點的時候,神情忽然恍惚了一下。
腦海里忽然浮現起郁星禾托著他的手,給他消毒包扎的畫面。
青年的頭發濃密,卻細軟地貼在鬢邊,軟到桑取容的每一個呼吸,都能輕輕撩動一簇發絲。
郁星禾垂著眼很認真地給他涂碘酒的時候,桑取容偷偷地、很突然地輕輕吹了一口氣。
然后他如愿看到青年額前的劉海比先前更欣悅地動了動——然后很不幸地扎了一下青年的眼睛。
當時郁星禾沒反應過來,桑取容也僵硬地偏頭,就當做無事發生。
現在他忽然生出些愧疚的情緒。
應該讓Virgilio給他道個歉的,桑取容想。
掌心的傷口并不深,郁星禾處理的也確實很好,桑取容的刀尖第一次猶豫了一會兒,他覺得這樣的一道劃痕會破壞現在的畫面。
于是他放了刀,改用指尖劃過創面,不斷嘗試著,想要找到一個完美的方案。
直到他聽到樓下管家叮叮咚咚地熱鬧起來,大聲跟傭人吩咐:“大少爺馬上回來了,廚房夜宵和解酒湯都備好啊!”
桑取容下意識拉開窗簾,卻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屋子面對的是后花園。
再然后……他從衣柜里找到了這雙不太符合自己氣質的白色毛絨手套,就這麼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