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禾:!!!
“你、你別……你不許哭!”郁星禾手忙腳亂,喊了一句。
在桑取容之前,他最近一次見到男的哭,還是去孤兒院做義工的時候,一個沒到五歲的小男孩嗷嗷大哭。
郁星禾對小孩敬謝不敏,連帶著也對愛哭的人有點恐懼。
但,桑取容不一樣。
他的哭,或許文雅地稱之為“流淚”更合適,不聲不響的,像一個知道不會被在意的孩子,眼淚掉下來之后,還要自己好好收拾情緒。
桑取容原本就有種玻璃花一樣的感覺,撒上兩滴露水,那是路邊的螞蟻路過都要關心一句的程度,更何況,這眼淚還是郁星禾現在的殼子自己惹出來的。
郁星禾又喊了他一句,桑取容沒有回頭,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愿意面對這骯臟的成年人世界。只安安靜靜地偏著頭,發絲垂下來遮住臉頰,只留下被輕輕咬住的唇。
有那麼一瞬間,郁星禾懷疑桑取容是不是上過什麼演員進修班。
少年實在是……太會找角度了。
郁星禾想起自己下樓時看到的“美人側坐圖”,和現在看到的“梨花帶雨卷”,就連光影氛圍都恰到好處,他腦子里已經開起盧浮宮了。
沒心沒肺地多欣賞了兩秒,郁星禾才又開口。
“別哭了。我不會真對你做什麼。”他挑眉,一拍桌子,正氣凜然道,“你一個未成年,我到還不至于知法犯法。”
原主來說這話或許沒什麼底氣,但道德標兵郁星禾能。
桑取容抬頭。
郁星禾見他這麼好哄,松了口氣,想了想說:“等會兒吃完飯,就去給你看看學校。”
他側頭問管家:“桑少爺的學校都聯系好了?”
管家:“學校……還沒開學呢。”
郁星禾這才想起,現在還是寒假的開頭。
不過十七歲……
“高三,不補課的?”郁星禾皺眉。
什麼幸福高中生?
管家一愣,看了一眼輪椅上的少年。
桑取容表情似乎有些不對,他抬手按過濕潤的眼尾,抿了抿唇,輕輕說。
“……我保送了。”
郁星禾:……
今天尷尬的次數多了,他竟然覺得眼前這出也不算什麼,反倒是慶幸沒有耽誤小孩高考。
他夸了一句桑取容的成績。忽然想起什麼,又提心吊膽起來,輕咳一聲瞥過去:“……那你開學之后要住宿嗎?”
桑取容沒有第一時間答話。
眼前的青年眼神濕漉漉的——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可憐。
……到底誰才是被束之高閣的那個啊?桑取容有點想笑。
郁星禾這期期艾艾的樣子……像個留守兒童。
這些變態的手段和演技,倒真是詭計多端。
“不住的。”他抿唇做著柔弱金絲雀的模樣,十分有工作態度地表示,“我走讀。”
留守兒童明顯松了口氣,嘴角繃著,卻還是遮不住上翹的弧度。
“那最好。”郁星禾故作沉穩。
要是桑取容住宿了,自己被判定ooc遭雷劈了怎麼辦?
郁星禾說:“我也走讀,京大。你學校在哪兒?之后開學,讓司機順路送你。”
說完他又熟練地補了一句:“不要妄想能逃離我的視線。”
桑取容點頭,眼神放松下來,剛剛生出的不信任感,明顯又漸漸被融化了。
“京大附中。”他說。就在京大隔壁。
郁星禾先是一愣,這次再忍不住笑了。
想到之后哪怕雷劫又來了,他能跑兩步就找到桑取容救急,郁星禾心情一下飛起,朝小可憐露出嘉獎的目光。
“不錯。”
“能繼續讀書,都是托了郁少爺的福。”小可憐討好道。
“你……別叫我少爺了。”郁星禾怎麼聽怎麼別扭,覺得自己像穿越到民國片場,他想了想說,“就跟我家弟弟們一樣,叫哥就行。”
桑取容眉眼先是一垂,眸光閃過些許厭煩,過了兩秒才抬眼看他,清澈的目光有些遲疑。
他做了一會兒心理斗爭,輕輕咬了一下沒有血色的下唇。
“叫學長……可以嗎?”
郁星禾:“啊,可以啊。”有什麼區別嗎?
他霸總勾唇:“挑你喜歡的就行。”
少年第一次彎起眼睛笑了。
“謝謝學長。”他小聲說。
郁星禾還是第一次看見桑取容笑,少年眼尾本就溫溫柔柔地向下垂著,在笑容里更加明顯,唇角微微抿住,整個人顯得乖巧無害。
“你還是笑起來好看。”郁星禾說,“以后多笑。”
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每天至少在我面前笑十次。”
桑取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郁星禾已經收回視線,沒看到他眼底探究的神色。
“有什麼喜歡的?”他低頭劃著手機上的橙色軟件,第一次把價格從高到底排序著看。
“我……”桑取容的聲音遲疑。
郁星禾指節敲敲桌子,強調:“我說過什麼來著?說話聲音必須?”
桑取容深吸一口氣,略微抬高聲音答:“大于……四十分貝。”
郁星禾滿意點頭,在橙色軟件找到分貝儀準備下單,輸密碼的時候順手輸了自己上輩子的密碼進去,屏幕上彈出支付密碼錯誤,他愣了愣,回憶了一會兒才輸了正確的密碼。
桑取容把他的動作都看在眼里,搭在白絨毯上的指尖輕點,若有所思。
郁星禾一連買了幾個東西,眼睛都沒眨,此時此刻,他終于有了點普通大學生一朝重生豪門獨子的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