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骨節分明的手掌濕漉漉的,托著一條小銀魚。
聞逍獻寶一般舉到他面前:“我給你抓小魚,做魚湯,你別把我當坐騎,讓我吃軟飯,簡直完美的解決方案。”
坐騎又是怎麼回事?
夜里水涼,泡久了難免受不了,藺月盞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將他從水里拉上來:“進屋再說。”
聞逍邁不動腿,指指門口的食盒:“我能去拿那個嗎?”
藺月盞神色不明:“這食盒也很有趣?”
酸死了酸死了,聞逍有些好奇,藺月盞是怎麼做到頂著一張高冷威嚴的臉,說出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他忍著笑意,連連點頭:“聽說靈州的糕點很出名,我沒有嘗過。”
他眼里寫滿了兩個字——想吃。
藺月盞一陣無語,抬手一召,食盒自動飛過來,聞逍連忙伸手去接,卻見那食盒拐了個彎,在半空中抖落開,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往池塘里掉。
聞逍:“……”
“此等劣質糕點,只配喂魚。”藺月盞大手一揮,空了的食盒被一掌擊碎,靈火呼啦一下燒了起來,連片木屑都沒剩下。
藺月盞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眼尾上挑,渾身散發出勝利的氣息。
聞逍好笑地睨了他一眼,吃糕點的醋就罷了,怎麼連食盒的醋都吃:“我看著那糕點可比咱們在大爺大娘家討來的窩窩頭精致多了。”
當時你啃窩窩頭啃的可香了,也沒覺得低劣。
藺月盞臉上有些掛不住,失憶時候做的事他都記得,當時不覺得尷尬,現在想起來渾身都不自在,他從屋子里找出一個金光閃閃的鍋,指指露臺:“做魚湯去吧,娘親。”
聞逍接過來,走了兩步,愣住:“你叫我什麼?”
“娘親。”藺月盞躺在藤椅上,理直氣壯,“你不是要做我的娘親嘛,那以后我和這顆蛋就是兄弟了,娘親,我餓了,要喝魚湯。”
聞逍:“……”
他就沒見過比藺月盞更記仇的人。
聞逍不會做飯,對魚湯的理解在于加水加魚煮開,他用妖力生起了火,蹲在火堆前,看著躺在藤椅上的人,納悶地想,這真的是小說中的主角嗎?
以前的編排有很多都是他添油加醋的,藺月盞身為男主,雖然心思不是完全偉光正的,但也不會張口閉嘴都是挖蛋。
聞逍忍不住皺眉,藺月盞該不會被他養歪了吧?
金鍋的水燒開了,小銀魚在里面翻起了白肚皮,煮著煮著,清澈的水漸漸變了顏色,變成了靛青色的,像童話故事里老巫婆煮的毒蘑菇湯。
一轉眼的工夫,魚湯就大變樣了,聞逍震驚得眼睛都直了,連忙招呼道:“大美大美,你快過來看!”
藺月盞探頭看了一眼:“有什麼好大呼小叫的,五毒魚體內含有劇毒,碰一下都會中毒,加熱后毒素會析出來,是靛青色的……你堂堂一山之王,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聞逍不想露怯,吼完后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上一片銀色,嚇得他一下子就躥到了藤椅旁邊,聲音發顫,“大美,你看我手怎麼了,是不是中毒了?”
聞逍哭喪著臉,他剛拿了碗,這軟飯還沒吃上一口,現在就被毒死也太虧了。
“毒是有等級的,五毒魚只能算是高等的毒,在此之上還有更高等級的毒,一些天上的妖族老毒物。”藺月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微妙,“老毒物不會中毒的,放心,你死不了,這只是魚掉色了。
”
“掉色?”
“沒錯,五毒魚原本就是靛青色的,我嫌太丑,染了個銀色,你手上的是染料。”
“……”
聞逍哽住,心也梗了,沖他呲了呲牙:“那你不早說?!”
藺月盞微笑:“一個小驚喜,我以為你會覺得很有趣,畢竟你最喜歡有趣的人和事了。”
人字聽起來莫名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聞逍無語至極,忽然瞥見一點殷紅的血色,他皺了皺眉頭,將側躺在藤椅上的藺月盞拉起來:“你是不是受傷了?”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他們回來的時候天剛黑不久,算一算,藺月盞出去了將近兩個時辰。
聞逍皺眉,不等藺月盞回答,就掀開他的衣袖:“你出去干什麼了?”
白皙的手臂上鼓起來一大塊,是青紫色的,聞逍想起以前看過的電影,被鐵棍等重物砸過后會呈現出這樣的痕跡,在腫起來的部位有一點撕裂,連成串的鋸齒狀血點,血一點點滲出來,洇透了布料。
本以為是磕著碰著的小傷,親眼所見之后,聞逍瞳孔緊縮,倒吸一口涼氣。
藺月盞垂著眼簾,將手臂抽出:“無礙,上點藥就好了。”
他不久前剛繼位宗主,宗門里有些弟子不服氣,趁著他失蹤的這幾個月勾結外人,致使宗門內大亂,他回來后先去收拾了爛攤子,該殺的殺該關的關,只是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還有妖邪偷溜進來,他一時不察被傷到了。
趕著回來見聞逍,就沒有處理傷口,本來是打算偷偷處理一下,誰知被藺鶴一一攪和,忘了這茬。
藺月盞揉了揉眉心,故作輕松:“你這麼看著我干什麼,心疼了?”
“對。”
藺月盞愣了下,聞逍站起身,捏了捏他的耳朵:“傷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