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文道,“對了,小燃燃今年……去不去看阿姨啊?”
“不知道。”程鵬說。
岳文文托腮盯著鏡子里的人,苦兮兮道:“我皮膚都被曬成什麼樣了。鵬鵬,等你忙完了,我們叫上小燃燃一塊去泡個溫泉吧。”
“我都可以,你去問紀燃。他要是想去, 就一塊去。”
岳文文把‘溫泉旅行’和‘挨一頓罵’放在心里衡量許久, 最終還是給紀燃打了電話。
對面接得倒快, 岳文文作出一幅溫柔的語氣:“小燃燃, 在干嘛呢?”
紀燃聲音如常:“工作,什麼事?”
岳文文道:“是這樣……人家最近發現一家特別棒的溫泉酒店, 我們一塊去吧,好不好。”
紀燃提醒他:“現在是夏天, 外面三十度。”
“那又怎麼了?泡出一身汗, 再去蒸拿房里坐坐, 按個摩, 多舒服啊。”
紀燃本來沒什麼興趣,聽到后面,他突然覺得腰有點酸。
他現在每天都在辦公室坐好幾個小時,晚上回到家往床上一躺,簡直就是一天之中最舒爽的時刻。
他沒怎麼猶豫:“什麼時候?”
岳文文驚呆了。他原本只是想試探地問一聲,沒想過紀燃真的會同意!
這麼多年來,每到這段時間,他們連紀燃的人影都看不見,更不用說往外約了。
“挑個周末吧!”他捧著日歷,趁熱打鐵道,“就下周!行不行?”
“嗯。”紀燃余光掃到身邊的人,頓了頓,“給我訂個雙床房,大床也可以。”
“明白!”
岳文文喜滋滋地把當天計劃說完。臨掛電話前,才小心翼翼地問,“小燃燃,你今年去看阿姨嗎?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專心搬你的磚。”紀燃道,“掛了。”
把手機丟到一邊,紀燃單手撐著下巴,問:“你下周末有沒有空?”
秦滿從文件中抬首:“有,怎麼了。”
“我要去泡溫泉,缺個提行李的。”
秦滿笑:“好,我給你提。”
紀燃滿意地低下頭,剛準備偷會懶,辦公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
紀惟打來的,叫他去趟辦公室。
紀燃隱約猜到是什麼事,臨出門前,還專門叮囑秦滿:“不準再跟上來!”
果然,剛進辦公室,紀惟便冷著臉道:“爸的意思,是讓你繼續跟這個項目。”
紀燃看著那份被丟回來的旺興企劃案,嘖了聲:“你跟秦滿做了這麼多年同學,還不了解他?你覺得他會傻到簽這種合同嗎。”
這世上誰能真正了解秦滿?
想起在自己在陽臺上看到的場景,紀惟就覺得荒唐。
“……爸說,你如果不接這個項目,就收拾好行李準備出國。”
“可以啊。”紀燃道,“你幫我轉告他老人家,我這段時間一直住在西城的宅子,你讓他找人拿繩子把我綁去。”
紀惟皺眉:“去國外有什麼不好的?你不是喜歡自由嗎?出去了沒人能管你。”
“你還知道自由呢。”紀燃哂笑一聲,“自由就是,老子想呆在哪就在哪,我不想出國,就沒人能逼我去,你讓他少操這份心,對大家都好。”
紀惟:“你為什麼非要忤逆爸?”
“這話該問你自己,當了這麼多年的好孩子,天天聽著紀國正的話辦事,你還沒膩?”
紀惟一怔。
“沒什麼事我就下去了。”紀燃轉身,突然想起什麼,回頭道,“禮拜五我請假,現在跟你說了,假條我就不交了。”
紀惟當然知道他請假要去做什麼。
他還記得趙清彤車禍那天,他母親臉上沒有一絲喜悅的情緒,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電視上新聞,仿佛遭遇車禍的不是她丈夫的情人。
她叫來助理,冷淡地吩咐:把那孩子帶去醫院,看能不能見她最后一面。
“聽見沒?”
紀燃的話把他拽回神。
紀惟收回視線,沉默半晌:“知道了,出去。”
——
趙清彤忌日當天,紀燃起得很早。他半躺在床上,用手機向花店預定了束白菊花。
他側過頭,看到男人裸露在外的結實手臂。
秦滿側身睡著,一邊手搭在被褥外,呼吸勻稱。
他突然想起初中運動會時,他路過秦滿的班級,看到對方正趴在課桌上小憩,夕陽的暖光打在他臉上,就像是電視劇里的場景。
紀燃多看了兩眼,正要收回視線,就見對方眼睫輕輕動了動。
他來不及躲,就跟秦滿對上了眼神。
秦滿的眼眸是深棕色,在陽光底下深邃似海,光線一暗,便是沉不見底。
他的聲音里帶了些剛起床的慵懶和沙啞:“這麼早?”
早起是計劃之外的事,紀燃打算下午再去墓園,那時候太陽不大,墓園里人也不多。
“嗯。”他應,“去晨跑。”
十分鐘后,紀燃無語地看著身邊的人:“……你困就繼續睡,非跟我出來做什麼?”
秦滿打了個哈欠,很沒說服力:“不困。”
紀燃很少晨跑,他覺得這是老年人運動,今天會來,也只是起太早,閑著沒事。
跑出一小段,迎面跑來兩個小姑娘。
那兩人先是一愣,然后害羞地跟秦滿打招呼:“早。”
紀燃疑惑地側過頭,看到秦滿淡淡地點了點頭,應了句早。
紀燃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呵,這渣男,連晨跑都不忘勾搭別人。
他一直不明白,秦滿無非就是帥了點,他身邊也不是沒有長得好看的人,就沒見過誰能像秦滿這樣,走哪都能收獲一堆愛慕的。
“你今天怎麼總喜歡看我?”秦滿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