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多朋友親戚,怎麼這會兒,全冒出來了?”
“還說我,說我校園暴力?”想起上學那會受過的冷眼和孤立,紀燃氣極反笑,“我校園暴力誰了?”
他瞇著眼轉頭,看著秦滿和腦子里那個穿校服的冰山臉重合在一塊。
然后他笑得更大聲了,恍然大悟,“哦,秦滿,我是欺負過你……你去罵我吧,別人不行,但你可以。我給你注冊個微博賬號,你去找媒體爆個料,能賺不少錢。”
秦滿微笑微不可見的擴大,問他:“真的只欺負過我?”
紀燃把自己全身重量都壓在床尾板上,以為他真的要去告狀,語氣都變惡劣了:“是啊,怎麼樣?”
“為什麼欺負我?”秦滿問。
“你這麼傲,活該。”紀燃打了個嗝,“我才要問你呢,天天用鼻孔看人……有沒有教養?”
秦滿一邊手肘抵在床沿,撐著下巴,循循善誘地問:“就因為這個?”
紀燃盯著他看,眼角泛紅,也不知道是醉的還是哭時留下來的痕跡。他放棄辯解,恨恨道:“……不是。”
“誰讓你過得這麼好?”
秦滿失笑,這是什麼理由。
“明明你脾氣比我還差。最多,最多就是學習比我好一點,長相比我好一點,出生比我好一點……”紀燃道,“憑什麼我天天被針對被嘲諷,你的人生就順風順水,一路通暢?”
這話要是被別人聽了,肯定得跟紀燃吵一架。
但秦滿沒有,他依著他的話說:“嗯,不應該……所以我的報應來了,我不是破產了嗎?”
誰知紀燃聽完先是一怔,眼淚突然毫無防備地從眼眶里掉了出來。
秦滿一頓,被他的眼淚打得措手不及:“怎麼了……”
“你為什麼破產了?”紀燃哭著罵,“我都放過你了,你怎麼還是栽了?你就不能好好活到老嗎?”
秦滿給他擦眼淚,哄道:“我現在也很好。”
“放屁。你現在什麼事都要聽我的,你不好!”
“……”
其他人都不明白,上學那會,紀燃為什麼非要去招惹秦滿。
只有紀燃知道,那是他丑惡的嫉妒在作祟。
他就像是只夾縫里求生的怪物。他所有的一舉一動,全是錯的。
秦滿卻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受眾人尊敬,連一個冷淡的眼神都仿佛是施舍。
而紀燃就是街邊的乞丐。
于是他開始捉弄秦滿,偷他作業本,篡改他的發言稿,給他手機發垃圾短信……這些小把戲最后全被秦滿一一還了回來。
直到有一天,秦滿不再還擊了。不論他做多少事,都會被對方輕松化解,然后沒了下文。
紀燃原本想去質問,問他為什麼不報復自己了。誰知剛跟著秦滿走進學校的小樹林,就撞見了告白現場。
向秦滿告白的是個男生,學習好,長得又白又可愛,正紅著臉對秦滿說喜歡。
紀燃嚇壞了。
如果當時他去告發,那絕對是最有利的一次出擊。
但是他根本沒想到這些。他心里想的全是——男人怎麼會和男人告白?秦滿也喜歡男的嗎?秦滿會答應他嗎?
他滿腦子空白,最后只剩下一句。
這事被發現,秦滿就完了。
于是他拖著沉甸甸的步子,轉身到小樹林門口,黑著臉趕跑一對又一對想來這兒親密的小情侶。
在那之后,紀燃再也沒有找過秦滿。他們兩人之間那點小打小鬧就跟做了個夢,從沒發生過。
秦滿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往前湊了湊,剛要開口。
“你去注冊個微博吧。”紀燃抬手抹掉眼淚,臉上干干凈凈,什麼也沒剩,“去說我校園暴力你,跟他們一塊罵我。”
秦滿失笑:“我為什麼要去?”
“報復我啊。現在不是最佳時機嗎?我們合同都簽了。”紀燃喝得臉頰泛紅,說話沒頭沒尾的,“錢我也付了,沒法反悔。你去了,里面好歹多了個說真話的,我才不覺得冤。”
這是什麼邏輯?
秦滿挑眉道:“真去嗎?”
紀燃又冒出脾氣來:“去啊!我難道還能攔著你?”
秦滿沒說話,他默了半晌,突然伸手把人往身上攬,紀燃沒防備,整個人落到他身上。
紀燃臉頰抵到他喉結上方,他一愣,剛要繼續胡言亂語。
“不去。”秦滿道,“你又沒欺負我。”
紀燃:“睜眼說瞎話。”
“你真覺得就那些小把戲,稱得上是校園暴力嗎?”秦滿莞爾。
紀燃一頓:“……你看不起誰呢?”
“沒看不起你。”秦滿道,“以后要是真想欺負誰,就要下手狠一點。”
紀燃從他懷里掙扎出來。
“秦滿,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已經是一幅醉態,臉蛋紅撲撲的,正皺著眉,擺出兇狠的模樣。
秦滿看得心癢癢,繼續道:“就說現在吧。你要是真討厭我,就該把我關在家里,哪兒也不讓我去,上床也要粗暴一點,給我留一身傷最好……總抱著我哼哼唧唧地哭算什麼回事?”
紀燃醉得糊涂,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話里有什麼不對:“你以為我不敢!”
秦滿氣定心閑地看著他:“你是不敢。”
紀燃重重地深呼吸,兇了吧唧地看了他一會,猛地湊上前,狠狠咬了一口秦滿的嘴唇,一點沒留情。
秦滿:“……”
紀燃坐回原位:“知道痛了吧?!”
這回輪到秦滿深呼吸了。
……這人都出校園這麼多年了,怎麼反倒比以前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