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兩人都沒能說上一句話。
紀燃又跟管理員預約了接下來幾天的場地后,才往休息區走去。他隨手拿起旁邊的礦泉水,擰開,猛地灌了一口,余光觸及到坐在沙發上的人。
“咳咳……”他嗆了一下,手背捂著嘴重重咳了幾聲,“你怎麼還在這?”
“不然還能在哪?”秦滿道。
紀燃:“我不是說了,你隨時可以走嗎。”
就連岳文文程鵬這些喜歡看賽車的都堅持不了一天,更不用說這個古板的呆子。
“我看的很享受,為什麼要離開。”秦滿道,“坐這麼久,腰酸不酸?”
秦滿不說他還沒發覺,他現在腰部確實有些泛酸,特別想躺下。
許久沒在車里呆這麼長時間,竟然已經有些不習慣了。
“不酸。”紀燃道,“……你再等會,我去換衣服。”
兩人離開休息區,秦滿很自然地打開駕駛座的門:“我來開,你休息一會。”
紀燃突然覺得,秦滿這種討好他還挺受用的。他現在真不想按照限速慢吞吞地開車回家。
這個賽車場離他家有一段距離,就秦滿這車速,至少得開上半小時。還好他早有準備,今天出門開的小轎車,能睡覺。
他坐上副駕駛,座椅往后一拉,系上安全帶,車子還未開動就已經閉眼睡了過去。
車上沒有開音樂,秦滿開出一段路,便聽見身邊傳來沉穩的呼吸聲。
紀燃這幾天晚上睡眠質量不好,今天卻在車子座椅上睡昏過去了。
紅燈,秦滿停下車,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為了舒適,臉朝車窗那歪了一些,鼻梁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好看的線條。
剛剛還在賽道上風馳電擎的人,現在毫無防備地睡在他身邊。
秦滿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
紀燃睡得很沉,連癢都感覺不到了,一動不動。
到了夜晚,天氣微涼,這天氣不適合開空調也不適合關窗。風從窗縫里吹進來,把他前額的碎發往后撥去。
秦滿盯著他看了半晌,把自己外套脫掉,蓋到他身上。
紀燃一夜無夢,睡得極香,還一覺到了自然醒。
他一睜眼,入目的便是秦滿的臉。
他們距離很近,再往前一點沒準鼻尖都要碰上,紀燃腦袋空白了幾秒鐘,立刻往后挪了挪。
不得不說,他雖然討厭秦滿,但這人的五官還真是沒得挑剔,深邃立體,很像混血兒。
他坐起身來,剛準備拿起手機看一眼,卻被突然襲來的涼意嚇了一跳。
紀燃后知后覺地往身上瞧,而后震驚地睜大了眼——
他身上竟然只穿了一條內褲!!!
怪不得他覺得特別舒坦,他睡覺時不喜歡穿睡衣,尤其是上衣,不然總覺得被桎梏了似的。
紀燃憤怒地再次捏住了秦滿的鼻子。
半晌,身旁的男人由于呼吸不暢,終于睜開了眼。
秦滿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聲音里帶著起床時特有的慵懶:“……怎麼了?”
“你他媽的……”紀燃罵道,“我衣服呢?!”
秦滿覺得好笑:“不是掛在衣架上嗎?”
“老子是問你,它們怎麼不在我身上!”
秦滿道:“你衣服上有污漬,應該是在修車廠沾上的。我怕弄臟床,就幫你脫了。”
紀燃沒說話,他在感受自己身上有沒有哪個地方在發疼。
上次一覺睡醒跟被人打了一頓似的,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秦滿見他沉默著打量自己的身子,忍不住發笑:“我只是幫你脫了衣服,其他什麼都沒干,你別怕。
”
“……我怕個屁。”紀燃翻身下床,從衣柜里拿出換洗衣服準備去沖澡,“你要真敢趁我睡著瞎搞,老子告到你傾家蕩產。”
秦滿坐直身來,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已經傾家蕩產了。”
“……”
紀燃懶得跟他啰嗦,轉身進了浴室。
——
紀燃在賽車場待的第四天,接到了紀國正的電話。
當時他剛好跑完一圈休息,看見來電顯示,他皺著眉頭摘下頭盔,拿著手機走到一旁才接起。
秦滿通過閉路電視看著他。通話時間很短,不過三分鐘,電話就掛了,紀燃也沒有再回車里的意思。
他囑咐完管理員幾句,走到休息區來。秦滿問:“今天就練到這?”
“嗯。”紀燃匆匆去換了衣服,出來時,他把車鑰匙丟到秦滿身上,“你開。”
秦滿穩穩接住:“去哪?”
“永世。”
和秦滿簽約的事,紀燃沒有直接通知他那位父親,而是給對方發了封郵件。
顯然,紀國正現在才看到那封郵件。
車子停到永世總部的地下車庫,秦滿問:“需要我陪你上去麼。”
“不用。”紀燃道,“你在這等我。”
紀燃下了車,臨走前想了想,又從車后座拿出一頂鴨舌帽來戴上,略略掩蓋了一下自己的發色。
他想見紀國正,還要通過前臺帶路。他的身份公司員工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一路上偷瞟他的人不少,紀燃一個個回望回去,愣是把那些目光都嚇走了。
他大搖大擺地走進會客室,在里面等了近二十分鐘。
又是一局游戲落地成盒,他煩躁地嘖了聲,耐心消失殆盡,起身拉開會議室的門便想走。
誰知正好碰上剛從會議室出來的的紀國正,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公司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