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一生,每月領個小幾十萬過日子也就罷了。
叮囑了十來年后,紀燃十三歲時,他媽就患上了癌癥,走了。
私生子自然是不能跟原配家庭住在一塊的,紀燃就這麼自己在外頭住了十多年,期間別說紀家其他人,就連親爸他都沒見過幾回。
但他不出現,不代表不存在。
他爸雖然對他不上心,但礙于紀老夫人的面,還是給他安排了學校。
為了省事,他初中去的便是他哥,紀惟的學校。
紀燃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紀惟的場景。那會他體育課,籃球打累了便去學校超市買水,一進去就看見好幾個大男孩坐在超市中央的座椅那有說有笑。
那邊的人一看到他,立刻停下了笑聲。
坐在右側的男孩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他們的目光便齊齊落在紀燃身上。
紀燃雖然還小,但仍是分辨出了那些目光里的情緒。
鄙夷、嘲笑、輕蔑。
秦滿當時就在其中,他坐在最中央,瞧過來的眼神卻是里頭最淡的,只一眼就匆匆收回了目光,眉梢漫不經心挑起,仿若再給紀燃多一個眼神都是多余。
干凈潔白的校服襯衫就像給他鍍了層光,把那人襯得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那是他第一次跟紀惟見面,他卻只記得秦滿。
就這麼一朵高嶺之花,半分鐘前朋友圈里找起了工作。
“紀燃,你在沒在聽啊。”電話里,岳文文催促道。
紀燃回過神:“在啊。你剛剛說什麼?”
岳文文:“……我說,今晚去POP啊。”
POP是他們常去的一家酒吧,也是滿城最火熱的酒吧。那天秦滿就是在POP把他帶走的,想到這,紀燃就失了興致:“不去。
”
“干嘛,你有其他事?”岳文文問。
“沒有。”紀燃胡亂找了個借口,“我今天打游戲。”
岳文文說:“別啊,游戲有什麼好玩兒的?你必須來,今晚這局可是我特地為你攢的!”
紀燃:“給我攢的?”
“是啊。你把秦滿一塊帶來呀!”岳文文興奮道。
紀燃一愣:“我帶他去干什麼?”
“你搞那一出,不就是想埋汰他嗎?”岳文文道,“今晚我叫了好多人來,到時候讓大家伙都看看,秦滿是怎麼在你面前做小伏低的,保準讓你爽歪歪!”
“……”
岳文文不提這一茬,紀燃都快忘了自己的目的了。
但事情早就脫了軌,他‘資助’秦滿時,壓根就沒想過要睡他。
紀燃嘖了一聲:“算了,我今天不想出門。”
“別啊,我都跟那群人說了你會帶秦滿來的。”岳文文道,“大家伙都等著看呢!”
操。
紀燃頭疼了。
“岳文文你這麼能干呢。”
岳文文笑道:“那是。你錢花都花了,我肯定得給你出出氣。”
掛了電話,紀燃打開那被他屏蔽了幾百年的破群,果然,里面十幾個人全冒了泡,就連群名都改成了“難忘今宵POP”。
岳文文很了解他。如果事情順著紀燃的計劃進行,那麼他包下秦滿后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把他帶身邊跟個小弟似的使喚。
但現在,紀燃一點兒也不想見秦滿,更不想帶秦滿去見別人。
他怕秦滿說漏嘴。
紀燃靠在沙發上,給自己剝了個桔子,往嘴里一丟,甜味立刻在嘴里頭蔓延開來。
半晌,他拿出手機里的搜索引擎,輸入一行字。
“微信怎麼把拉黑的人加回來。”
——
銀色的蘭博基尼超跑疾馳在公路上,遇到紅燈,總會引來旁車的目光。
紀燃絲毫不在意,他一邊手松散地搭在車門上,腕兒上的表精致奢靡。他單手握著反向盤,紅燈一滅,車子就率先呼嘯離開。
他在約定好的地點看到了秦滿。
對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衛衣,下身是黑色牛仔褲,在街邊站得筆直,身形頎長,十分顯眼。
紀燃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衛衣和牛仔褲,總覺得不太對勁。
他剛要靠邊停下,就見一個穿著得體的中年女人上前去,不知跟秦滿說了什麼。
秦滿表情淡淡,搖了搖頭。
這才是秦滿該有的模樣,拒人于千里之外。
紀燃停好車,正準備繼續看,卻對上了秦滿的目光。
瞧見他,秦滿挑了挑眉,接過女人朝他遞來的名片,徑直向車這頭走來。
秦滿上了車,慢條斯理地扣上安全帶:“你身體好了嗎?”
紀燃沒想到他一來就敢提這事,踩油門的力氣差點沒控制好:“干你屁事?”
“當然干我的事。”秦滿睨了他一眼,“沒好,一會兒沒法做。”
紀燃深吸一口氣,一會他還有事兒要跟秦滿談,不能這會兒就跟他鬧翻:“老子沒說要跟你上床。”
秦滿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去做什麼?”
紀燃不再看他,硬邦邦道:“吃飯。”
紀燃在一家日料訂了位置,沒別的,日料這包廂安靜,方便談事情。
坐下后,他拿著菜單胡亂點了兩個菜。
等服務員把門一合,紀燃靠到墻上,開門見山地問:“談個合約吧,資助你一年要多少錢?”
秦滿知道紀燃這人一向不愛按常理出牌,但聽見這話,他還是有些意外。
他笑,慢悠悠地問:“有這麼舒服麼?”
“……秦滿。”紀燃稍稍抬了抬下巴,擰眉不耐道,“你如果不想再在滿城混下去,就繼續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