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棲鯨拳打腳踢:“你說看完彩排就帶我回家的!你騙我!”
這個“家”,指的是他和時嶼的小家,而不是夏家的這個家。
時嶼心下一熱,又想到自己親自把他送回夏家來了,心里酸酸軟軟的不知什麼滋味:“很快就好,很快的,我陪著你上去。你要是不喜歡,我們立刻就走。”
動靜有些大,驚動了二樓的住戶。
有個大爺探出腦袋來,一咧嘴巴:“這不是阿鯨麼。”
夏棲鯨聽到熟悉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忽然清醒了些,有些安靜下來。
他抬起頭,慢慢地道:“……阿爺。”
“婷婷說你好久沒回來了,是跟桑桑又吵架了?”
“沒有,阿爺。”
“那就是課業忙了,”大爺露出沒牙的嘴,聲音含含糊糊的,卻也很柔軟,“你來,你來,我拿一掛風干香腸給你,我女婿剛給我寄的。”
葉望趁熱打鐵,哄著他上樓去了。
趁夏棲鯨進去拿香腸的時候瞪時嶼:“這不是挺好的嗎?你要是早逼他回來,他說不定病早好了。”
醫生也道:“這也是我說過的,強行喚醒雖然有一定風險,但是成功幾率也很大。一昧放任病人沉浸在虛幻的記憶里,很可能是飲鴆止渴。”
時嶼沒說話,也不想解釋。
他們當然無法理解,他豈止是不敢逼他,連動他一根手指頭都不敢。
夏棲鯨一哭,他就覺得心都要碎了。
拿完香腸上樓。
時嶼提前給夏家父母打過電話,說明了情況,因此他們很快地來開了門。
夏母開門時是腫著眼睛的,夏父和夏止桑竟然也都在。
葉望問夏止桑:“你們學校不是挺遠的麼。”
“打的回來的。”夏止桑緊張地看著夏棲鯨,一改往日的驕矜,甚至都顧不上懟時嶼了。
夏母拉著夏棲鯨,夏棲鯨微微抵抗地縮了一下,不過不像剛才那樣抵觸了。
僵持片刻,跟著夏母進去了。
幾人都松了口氣。
心理醫生和夏母說了幾句,轉過頭來,對葉望和時嶼道:“我們要談一會兒,你們最好回避一下。”
時嶼立刻道:“不行,我答應他會陪著他的。”
他怕夏棲鯨離了他又要哭。
“你們在門外就行,主要是你們在場的話,怕有些話不好說出來,”醫生道,“已經基本可以確定,病人的心病和這位葉先生關系不是很大。”
葉望松了口氣。
時嶼還是不肯讓步:“你知道他現在離不了我的。”
醫生有些無奈:“那你總不能一輩子守著他吧。”
時嶼想說為什麼不可以,剛要開口,一直安靜坐著的夏棲鯨忽然道:“你先出去吧,我沒事的。”
“……”
時嶼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
可能是欣慰,可能是失落。
夏棲鯨可能也意識到了他微妙的情緒變化,慢慢抬起頭,看著他。
他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小聲道:“要是我,大聲喊你的話,你一定要進來。”
時嶼心下一松,笑起來:“好。”
“不管什麼時候叫你,你都一定會出現嗎。”
“會的。”
“不管在什麼地方?”
“嗯。”
夏棲鯨似乎略略放心,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好。”
“夏棲鯨。”
臨出門前,時嶼突然叫他。
“嗯?”
“我喜歡你,你只要知道這點就好了,”他看著他,道,“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喜歡你了,我也會是那最后一個喜歡你的人。”
第75章 解開心結
夏家人在屋里談,時嶼和葉望站在門外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居民樓老舊,隔音卻挺好。
交談持續到一個多小時的時候,葉望接了個電話,是編曲老師詢問他今天還去不去彩排。
葉望只得先提前走了。
臨走前問時嶼:“一起走?他們不定要談到幾點呢,有心理醫生在,出不了事兒。”
時嶼搖搖頭,固執地在原地等。
葉望也不勉強他,只是忽然笑笑地說:“你和小七,是真的有點像。”
時嶼抬頭看著他。
“一樣的執拗,天真,相信永恒……”他輕聲道,“也正因如此,才會彼此吸引吧。”
葉望不再多說,離開了。
時嶼沒說話,默默地站著,腿站麻了也渾然不覺。
等了不知道多久,天色由黯淡變為漆黑,晚風漸涼。
有鄰居上上下下地經過,好奇地看他一兩眼。
“等人。”他這樣解釋。
陌生大媽熱情地塞白面饅頭給他,時嶼推脫不掉,只好道謝,摸著那冰冰涼的饅頭皮,繼續等待,像一座逐漸石化的雕像。
他也不知道他在等待什麼。其實他完全可以去車上等,車里有暖氣,有礦泉水,有墊肚子的面包和小蛋糕,不會妨礙什麼。在門前和在車上等,其實沒有區別。
可他就是不敢離開。
想要最近距離地陪著他,想要第一時間抱住他安慰,不管那結局是好是壞。
他就這樣站在門前,又等了許久許久。
等得神思都有些恍惚了,夜燈如豆,光影模糊,樓上傳來小孩兒笨拙彈鋼琴的聲音,似乎是《夢中的婚禮》,遙遠得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
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夏棲鯨紅著眼睛出來,看到他,吃了一驚:“你怎麼沒去車上——這麼長時間,你一直站在門口等我?”
時嶼點了下頭。
他伸出手來摸他的臉頰,身體一晃,險些摔倒在地。
是站的時間太久,大腦供血不足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