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棲鯨以為是打掃的阿姨來了,蹬蹬蹬跑下樓去,想問她有沒有看見自己失蹤的一枚袖扣。
萬萬沒想到,他在玄關看見的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米嫣。
米嫣在換鞋子,看見他一身穿拖鞋跑下來,驚訝地挑了下柳葉眉:“夏棲鯨?”
夏棲鯨愣住了。
時嶼站在米嫣身后,雙手插在褲兜里。
他避開了他的目光,道:“米嫣說,想來看看房型。”
“……哦。”
夏棲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他好像突然被投擲到了一個漂流瓶里,上上下下地沉浮,找不到著陸地點。
米嫣遲疑地看著他:“你和時嶼在合租?可是……你不是omega嗎。”
夏棲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其實沒什麼,米嫣只是來看個房型,他隨便找什麼理由都可以,比如來找時嶼打游戲的,比如來請教作業的,比如他只是來交一份遲交的報名表,碰巧和她遇上了。
可不知為什麼,他不愿意解釋。
心里有一股無名火,不可名狀的酸澀,讓他想要宣誓這片領地的主權。
這個房子里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信息素,omega對領地的占有欲是與生俱來的,沒有道理可言。
時嶼憑什麼把一個omega帶回家來?
他就是和他住在一起,有什麼好解釋的?
在一片沉默里,時嶼慢慢開口道:
“夏同學只是,剛好路過,來喝口水而已。”
米嫣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房子。
期間喝了一杯紅茶,吃了三塊曲奇餅干,上廁所一次,夸贊房內的布置無數次。
她自然也看見了別墅里的日用品,牙刷、牙杯、洗臉巾、浴室防滑拖鞋、沙發上的抱枕、茶杯……通通都是雙人份的。
對此時嶼解釋道:“我外公偶爾會來住,省得麻煩,就一直放在這兒了。”
時嶼帶著米嫣上上下下參觀的時候,夏棲鯨借口和家人打電話,躲在臥室里。
他必須借助門鎖和墻壁來控制住自己,因為腺體受了陌生氣味的入侵和挑釁,已經躁動不安起來,隱隱有抬頭的趨勢。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沖出去,發泄地釋放出信息素,把那個挑戰他領地的omega趕出去。
全身像爬滿了白蟻。
麻癢和疼痛一點一點噬咬著他的皮肉,從腺體周圍開始,然后逐漸連成一片,瘋狂灼燒他的皮膚。
還有一些異樣的灼燒,是來自于心臟的。
那里奇怪地加速跳動著,像一顆打了催熟劑的果實,蓬勃而失控地向外膨脹,那是氣球快要吹裂般的感覺。
他感到自己要爆裂了。
爆裂似乎也比這樣苦苦壓抑來得爽快,爆裂之后還可能是自我湮滅的愉悅,可壓抑是陰沉無望的,滴著濃稠的墨綠色液體,像是沼澤下陷,不知道哪里才是盡頭。
就在夏棲鯨感到自己快要失控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你醒著嗎,還是在睡覺?”
夏棲鯨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我在。”
聲音沙啞得厲害。
時嶼沉默片刻:“出來一下好嗎,我有事和你商量。”
“……什麼事。”
“關于,我們從明天開始分居的事情。”
第65章 你是故意的
房間里沒了聲音。
時嶼遲疑了一下:“……你在聽嗎。”
依舊沒有回響。
時嶼的手在門前懸停片刻,無聲地放了下來,轉身想要離開。
下一秒,門猛地打開了。
夏棲鯨從門內沖了出來,死死地從身后抱住他的腰:“你去哪。”
聲音沙啞,帶著哭腔。
時嶼聞到了濃郁的海鹽荔枝氣息,怔住了。
他很快地轉過身來,把夏棲鯨的腦袋扒拉出來,注視著他通紅的眼眶:“……你在哭,為什麼。”
夏棲鯨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你明知故問。”
“……我沒有。”
“你就有,”夏棲鯨滿腹委屈,心里酸酸漲漲,幾乎要變成一條醋溜鯨魚,“你故意把人帶回來的,是不是。”
他滿腦子都是米嫣站在玄關時談笑的樣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占領這片地域,變成這一棟房子的女主人。
“你明明知道我會難受,會被挑釁,明明知道我的信息素已經很不穩定……”
時嶼沉默著,把他抱到沙發上,幾乎控制不住地,吻他的沾滿淚水的眼睛。
他苦笑道:“我怎麼可能知道……你說的,你又不喜歡我。又怎麼會在乎我帶誰回家,和誰談笑?”
他極冷靜地替他分析:“你看,反正你馬上就要搬去和葉望住了,以后有他安撫你……”
夏棲鯨睜大了眼睛:“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去和葉望住?”
“不是嗎,”時嶼看著他,“我看見你們在咖啡廳里擁抱了,你們難道不是,已經談好了要交往嗎?”
為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夏棲鯨急速地喘著氣:“他當時只是在安慰我!你怎麼會認為……”
“哦,”時嶼收回雙臂,盯著自己的膝蓋,“那也沒關系,反正你都要搬走的,是他或不是他,有什麼區別嗎。”
他站起身來:“醫生的話你也聽見了,反正這一兩天盡快做決定吧,有什麼需要可以……”
話沒說完,夏棲鯨像是氣壞了,猛地一拽他的手臂,翻身壓倒,把他壓在沙發上。
“所以,你故意帶別的omega回家來氣我?”他從上而下看著他,壓住他的兩只手腕,劇烈地顫抖,像一池搖晃的秋水,“時嶼,你他馬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