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后來,夏棲鯨的脖子越來越紅,越來越紅,一直染到了臉頰上。
時嶼適時地放開了他,向他道歉,并在下課后主動幫他背了書包,跑兩三百米去給他買新鮮出攤的綠豆汁。
清涼的夜風中,夏棲鯨的臉色才逐漸緩過來。
“我今天不能回別墅了,”夏棲鯨清醒了一點,道,“我今天要回家看媽媽的,我媽媽今天生日。”
“沒關系,”他溫柔地說,“我送你回去。”
夏棲鯨顯得有些不安,吸了一口綠豆汁,道:“太麻煩你了……”
“沒關系,”他立刻道,“反正我晚上也沒別的事,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過去,把車停在巷子門口,把你送到之后就回家。”
話說到這份兒上,夏棲鯨自然是不可能再拒絕他了。
這也是對夏棲鯨而言最好用的一條——先把話說絕了,讓他產生愧疚感,再往下打折什麼的,都方便。
去夏家的路上,時嶼還特意繞了個遠路,帶他去了一家門臉低調的蛋糕店。
門臉低調,卻是開在市中心,售賣的蛋糕兩千起跳,蛋糕上交頸的白色天鵝栩栩如生,寓意富貴的蛋糕頂上撒著金箔。
夏棲鯨連連擺手拒絕也沒能阻止他買這盒蛋糕,只好再三向他道謝,說改天送他個禮物作為謝禮。
禮物什麼的,他其實一點都不在乎。
夏棲鯨肯乖乖地給他咬后頸,比什麼都重要。
車子到達巷口的時候才七點多鐘。
夏棲鯨怕把蛋糕摔了,兩手捧著,小心翼翼地往家里走。
時嶼跟在他身后,心里盤算如果今晚夏棲鯨決定住在家里,他要找什麼理由把他拐回去,或者干脆也住下來。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因此當夏棲鯨到達家門口的時候,有點沒反應過來。
夏棲鯨抱著蛋糕,騰出一只手來,快速敲了敲門。
門開了。
下一秒,蛋糕應聲滑落。
優雅漂亮的白色天鵝,頃刻間變成一灘零碎的尸骨,融化進黏糊糊的奶油里。
開門的是一個黑色短發的男孩子,眉眼細長,精致漂亮。
看見摔爛的蛋糕,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旋即將目光放回夏棲鯨身上,笑道:“小七。”
夏棲鯨木木的,沒有回應。
“不是阿鯨回家了嗎,”周毓玲從門里也探出腦袋來,樂呵呵道,“阿鯨啊,還記得伐,這是你葉望哥哥,小時候住在對門的。”
第56章 修羅場
周毓玲說完,才發現地上稀巴爛的蛋糕,心疼地哎呦了一聲:“這怎麼……”
夏棲鯨臉色蒼白道:“對不起,我沒拿穩。”
他蹲下身去,想把那蛋糕盒撿起來。
蛋糕摔了個稀巴爛,紙盒竟然完好無損,仍舊方方正正的,燙金花邊一點都沒壓皺。
不愧是兩千塊的蛋糕。
葉望幫他把蛋糕盒抬了起來,挑了下眉毛:“真漂亮,挺可惜的,是不是?”
又道:“好久不見。”
夏棲鯨猝不及防,和他照了個對面。
近在咫尺,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那是一張他無比熟悉又陌生的臉。
曾經的朝夕相處,他熟悉葉望下頜骨的每一道棱角,每一根眼睫毛的長度,眉眼飛揚地笑起來的弧度,小臂用力時凸出的青筋的走向。
像植物學家熟悉每一片葉片經絡的方向,知道它們會抵達哪里,也知道它們會在哪里消失不見。
他曾經也以為自己會知道葉望的每一天通向哪里,盡管他肆意、自由、散漫無常,他總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了解葉望的人之一,窮盡所有的答案,他就能找到那個最終的歸途,哪怕那沒有任何規律,只是千千萬萬條歸途中無比平凡的一條。
后來他才知道自己在自作多情。
葉望想去哪里,沒有人能提前知道,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干涉。
就像他十年后突然回到這個老舊小區一樣,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作任何交代的意思,好像這十年就只是一場慵懶的午覺一樣。
午覺睡醒了,就隨隨便便地再次出現了,若無其事地對你打招呼。
嗨,好久不見。
離了舞臺,葉望把耀眼不羈的銀色短發染成了低調的灰咖色,反而顯得皮膚更加雪白,眉眼細長,瞳仁很深,在昏暗的日光下也同樣美得驚心動魄。
那很容易給人造成一種踏入異次元的錯覺,好像對面是一個AR,或者別的什麼互動游戲——反正不可能是那個真實的人,葉望。
夏棲鯨遲鈍地點了下頭。
然后好像才想起來自己一直沒打招呼,小聲道:“……好久不見。”
“怎麼這麼生分,”葉望笑道,“你以前可是哥哥哥哥叫我的,這麼多年不見,只剩一句‘好久不見’啦?”
夏棲鯨仍舊是呆呆木木的樣子,反常得現場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
周毓玲以為他是摔了蛋糕才這麼緊張,連忙把他拉進來,道:“摔了就摔了,本來就叫你不要買什麼蛋糕嘛,天氣熱,放不久的,”
“啊,”夏棲鯨道,“這是時嶼買的,他知道今天您過生日,特意從蛋糕店買的。”
時嶼從黑暗中悶聲走出來。
周毓玲這才發現后面還有個人,嚇了一跳,連忙把他也拉進來:“怎麼不說話呢,我以為外頭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