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嶼:“毛巾放到中間,嗯,向上,向上,再向下,向下,好停。”
毛巾抵達的地方是時嶼的后背。
從病號服領口穿過去,因為跨越幅度太大、時嶼又沒辦法挪動的緣故,夏棲鯨不得不站起來,傾身向前,幾乎將右胳膊整條抬起來,小臂彎曲向下,把毛巾伸了進去。
這樣一來,夏棲鯨幾乎是頭靠在他肩上,貼在了他懷里。
時嶼:“嗯,就是那里。”
感覺到懷里身體的僵硬,補充道:“白天流了很多汗,很臟。”
第50章 我想搬出去
兩人身體相貼后,時嶼似乎忽然放松下來,微微塌下肩膀,似乎有些舒服的樣子。
連腦袋也輕輕垂下來,擱在他肩上。
手臂雖然不能動,但是極其自然地向前攏了攏,似乎是一個擁抱的姿態。
像是疲累的旅人忽然達到休憩之所,能夠把全身心都放松下來,卸下全部的包袱和盔甲。
夏棲鯨是有點遲鈍,但他不是弱智。
他敏銳地察覺到,時嶼是故意的。
如果單純只是想讓他幫忙擦身體,完全可以直起身體,讓他從后面掀開衣服,再爽爽快快地擦干凈。
特意繞了一大圈,讓他從前面伸過去,哪里是想單純的擦拭身體。
分明就是為了縮短兩人的距離。
那麼,目的呢。
夏棲鯨沒那麼自戀,自然不會臉大地覺得時嶼是對他有什麼想法,或者想和他有親密的肢體接觸。
他心里隱隱有一個答案。
大約,還是信息素的緣故。
時嶼的信息素暴亂已經發生有幾天了,幾天里勉強還算平穩,沒有太失控。
但前幾次失控的情況下,時嶼都是咬他的腺體才渡過難關的。
這恐怕不是偶然。
第一次失控交纏之后,兩人的信息素就已經開始互相影響了,這是alpha和omega的天性,沒有什麼道理可言。
如果說第一次是偶然,后面幾次就是受到了第一次的直接影響。
腺體是有記憶的,對于信息素的味道有極強的辨識力,一旦交纏過一次,就會留下深刻的印象,下一次就會清晰地從眾多氣味中辨別出那一個尤為熟悉的.
信息素暴亂時,也會首選自己的“第一次”,來紓解焦躁。
所以時嶼才會無意識地注視他,找一些借口來接近他,乃至和他肌膚相親。
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信息素的力量在暗中驅使。
時嶼見夏棲鯨僵硬地窩在懷里,一直沒動作,微微抬起頭,疑惑道:“怎麼了?”
夏棲鯨原本是不想說的。
說到這件事,勢必又要提起信息素暴亂時的窘迫,對于他而言又是一場公開處刑。
然而他也隱隱感覺到,不能再拖了。
這已經不是時嶼第一次表現出親近他的意愿。
時嶼意識不到,但他是意識到了的。
意識到了而不說,那就沒辦法及時解決問題。萬一以后出事,他恐怕要內疚一輩子。
想及此,夏棲鯨咬了下嘴唇,道:“我,我有事要跟你說。”
時嶼:“?”
夏棲鯨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略微窘迫地整理好被蹭亂的T恤,重新在床邊坐下來。
時嶼見懷里落了空,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微微蹙起了眉頭,不悅地看著他:“你要說什麼,不是要擦背嗎。”
夏棲鯨盡量簡略地把事情說了,說話的時候因為有些尷尬,眼睛一直盯著床單。
因此沒有看見,時嶼臉上逐漸古怪起來的神情。
“所以,”夏棲鯨最后總結道,“我覺得,這是個不好的信號,我們已經開始影響彼此的信息素平衡了,以后會發展成什麼樣,也沒辦法預估,還是應該盡早斬斷掉比較好。”
時嶼沒有立刻說話。
片刻后才不動聲色道:“哦?你想怎麼斬斷?”
夏棲鯨:“我的想法是……要不,我搬出去吧。”
時嶼原本在看著天花板,聞言,表情一瞬間凝滯了一下。
夏棲鯨盡量平和地跟他商量道:“你現在受傷,我有義務照顧你,所以這段時間你不用擔心。但是我是想,等你傷好了以后,我還是搬出去比較好,不然兩個人天天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信息素勢必是要互相影響的,何況我們倆都不屬于那種很穩定的體質。從源頭掐斷風險,目前來看是最保險的做法了。”
夏棲鯨把自己的想法老老實實說完了,就抬頭看向病床上的alpha。
仿佛一個說完自己的解題過程、緊張地等待老師評價的小學生。
時嶼臉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只是沉默的時間有點久。
眼睛一直盯著床尾的欄桿,似乎在仔仔細細地思考他的提議。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久到夏棲鯨有點忐忑起來。
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有種想奪門而出的沖動。
時嶼終于開口了,聲音冷淡:
“——隨便你。”
時嶼不高興,夏棲鯨感覺得出來。
他也覺得很抱歉,但也沒想到什麼更好的辦法。
畢竟信息素這件事情上,時嶼的經驗遠遠不如他,可能還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必須擔負起責任來。
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假裝天下太平。
時嶼心情差起來,連后背都不肯他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