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嶼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夏棲鯨:“沒什麼,就是覺得你看起來特像機器人,那種款式很舊、設備老化的機器人,動起來還會嘎吱嘎吱響,跟老爺車似的。”
時嶼沒有笑。
他把紀錄片暫停,微微垂著眼睛,道:“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彼時正是黃昏,夕陽的余暉透過透明玻璃窗灑進來,把慘白的床單映照得一片昏黃,暖融融的顏色,透著落日的溫度。
時嶼靠坐在床上,穿著蒼白的病號服。
額前的劉海落下來,在鼻子上投下一片陰影,整個人顯得安靜而落寞。
夏棲鯨:“時老師,這話從何說起。”
時嶼:“我知道你有急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夏棲鯨在他床邊坐下來,大大咧咧道:“哪有什麼事,我晚上又沒課。再說了,我扭頭洗個毛巾的工夫你都能把自己燙傷了,我要是多離開幾步,我怕你下一步就要跳樓了。”
時嶼:“你沒有義務照顧我的啊,我燙傷,也是我自己沒拿穩杯子,自己活該,跟你沒有關系的。”
夏棲鯨有點頭疼:“你什麼時候這麼啰嗦了,我自己心甘情愿留下來義務勞動,又沒人逼我。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呢,等傷好了請我吃飯吧。”
他有點受不了時嶼可憐兮兮的樣子。
平時氣場十足、驕傲慣了的人,陡然變得卑微起來,就會自然地讓人心生憐愛。
總覺得是這世界對不起他,全世界都應該給他道歉。
時嶼就是具有這種氣場的人。
時嶼似乎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
夏棲鯨趕緊打斷他:“行了別說了,就這麼定了。你不回去,我晚上反正也回不去別墅,我就在這兒陪床算了。
”
時嶼下意識重復道:“……陪床?”
夏棲鯨:“防止你晚上要起夜啊喝水什麼的,有個人照顧你總歸好一些。”
時嶼:“啊……”
夏棲鯨以為他沒住過院,耐心給他科普道:“因為醫院的護工比較少啦,而且外人照顧總歸沒有親戚朋友照顧來得方便的,所以一般人住院都會需要一個陪床,病人有需要的話可以及時幫忙。”
時嶼:“哦……”
夏棲鯨:“嗯,就是這樣。反正今晚睡覺的時候,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喊我,我就睡在旁邊床上。或者你想讓彭啟他們來陪你聊天的話,也可……”
時嶼立刻道:“不用。”
夏棲鯨;“唔,反正就是,你有什麼需要的話喊我就好了。”
夏棲鯨在床邊坐下來,給他削蘋果。
其實蘋果對于生病好像也沒什麼幫助,但是大家好像都習慣了給病人要削蘋果。
蘋果皮不斷的話,寓意幸運,就能好得更快。
夏棲鯨剛削了一個指頭的長度,忽然聽時嶼小聲道:
“那,如果病人晚上嫌冷,陪床也可以幫忙暖被窩嗎?”
第49章 擦拭
夏棲鯨舉起水果刀:“看見這把刀了嗎?”
時嶼點點頭。
夏棲鯨:“刀上有什麼?”
時嶼:“四葉草形狀的白色印花,還有,嗯,蘋果汁水。”
“很好,”夏棲鯨說,“現在,立刻,馬上,收回你的話,否則三秒后這朵白色印花就會插在你的鼻孔里。”
時嶼:“啊,我說錯話了嗎。”
夏棲鯨:“暖你妹的被窩!你當我是什麼?”
“不可以這麼說嗎,”時嶼困惑道,“我的意思是,我信息素暴亂的時候周身會變得很冷。你不是說有困難都可以找你幫忙嗎,那這種時候可以找你嗎?我自己一個人,可能應付不來。
”
夏棲鯨:“……”
時嶼看著他:“啊,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麼意思?”
夏棲鯨:“……沒什麼。”
盡管極力壓下消息,時嶼受傷住院的事,還是在幾個小時內就傳遍了全校。
七點過后學生都吃完了晚飯,一茬一茬地涌到醫院來探望時嶼。
有時嶼的同學哥們兒,有教授輔導員,最多的還是他的仰慕者和追求者。
夏棲鯨怕引起注意,趁人多的時候躲出去了,跑到護士站找護士小姐姐雙排。
打得手機快沒電了,人也差不多都被護士轟干凈了,才又溜回病房。
一進門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
滿病房都是鮮花花束和水果籃,還有包裝精美的便當盒、禮物盒、熱氣騰騰的煲湯,堆得一人多高,幾乎像是一個小型禮品店了。
夏棲鯨羨慕得直流口水:“這要是都拉出去賣了,起碼得有個一兩萬吧。”
時嶼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眉間有些微微無奈,似乎在發愁該怎麼處理這一堆禮物。
夏棲鯨又心理不平衡了。
md,當帥哥真好。
他也好想當一米八八人氣爆棚每天有人送肥牛飯的大帥哥。
他四處亂看,忽然看到一個生巧盒子上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
“啊,是米嫣,”他把生巧盒子遞給時嶼,“社長剛才來過?”
時嶼:“嗯,本來下周有個演出的,現在看來,我只能退出了。”
時嶼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只是在敘述一件平淡無奇的事情。
然而夏棲鯨還是一下子內疚起來:“對不起……”
時嶼那麼喜歡街舞和社團活動的人,一定會覺得很遺憾吧。
時嶼:“不是你的錯,沒必要道歉。”
話是這麼說,要夏棲鯨完全不內疚,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愈加積極地幫時嶼跑上跑下,跑出跑進,主動幫他把禮物打包,寄回了家里;把病房清理干凈了,省得等會兒護士姐姐要進來發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