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為了名聲著想,整個客棧都是禁止賭博的,里頭玩的葉子牌也只是用客棧提供的籌碼,僅供娛樂,不涉及金錢。
比如,最開始的時候一人十個籌碼,往后輸贏都禁止雙方用金錢交易,而是只能進行籌碼的置換,籌碼輸完,禁止上場,而為了防止有人沉迷葉子牌,每個人可獲得的籌碼都是有限的。
最開始那批書生是想批判兩句的,后來同行的人里頭有兩個,在書院里頭就愛偷偷摸摸搖骰子,不過玩的不大,籌碼也就是幫著打掃房間帶飯這些,這回見著這一塊竟然有這樣的局,玩法新鮮,入場也只需要一個門票費罷了,頓時起了心思,又怕自己玩嗨了其余人丟下了不管不好,硬拖著其余人下了場。
這里頭又有一個家里頭挺富裕的,拍著胸口包了一次的門票費,讓他們放心大膽地玩。
開始的時候書生都是不情不愿,十分鐘以后就樂在其中了。
你戳兩下桌球,我甩兩張葉子牌,反正不要錢,還有免費特供的點心,豈不美哉?哪里還想得到批判什麼呢?
沒聽人家說嘛,這些東西只在客棧里頭玩玩,若是在外頭碰見了,那都是要被衙門一查到底,言行令止的。
眾人玩了小半個時辰,又被帶著掛了心愿牌,開始準備吃飯。
江舟為了攏客也是下了血本的,他放言,這一批的客人都是頭一批試用的佳客,當天宴飲費用全部減半,晚霞才落,里頭的燈就全都點上了,堪稱燈火通明。
外頭萬籟俱寂,里頭紅燈高懸,影影綽綽映著枝繁葉茂,底下的桌子邊上坐著臉色通紅一片興奮的讀書人,桌子中間熱著的鍋子霧氣騰騰,熏起灼熱的香味,泉水汩汩流淌,三三兩兩的賓客坐在一起高談闊論,就著玻璃窗里就可以窺見的月色引頸高吟。
其中一個醉眼朦朧嘆道:“今日可算見著了!”
有人問:“見到什麼了?”
那人沉吟兩聲:“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周圍的人哄笑:“可見周兄是灌了兩碗黃湯便吃醉了,這里哪來的大江?”
那位周兄也不惱,瞇著眼伸手一指:“此處月色灼人,河流涌動,雖算不上大江,亦別有趣味,勉強合詞。”
手指之處正是外頭映著月色的細河。
又有人咂摸了一下嘴:“這話也不賴,當初店家這選景真不錯,開闊又亮堂。”
另有人嗤笑:“這是選景的問題嗎?君不見,隔壁也有一家客棧選在這同一處的,相差不過幾里,你可曾見他和這里似的人滿為患?”
說來也怪,隔壁也開了一家客棧,名字取的也差不多,只是裝修上大不如人意,他們原先還以為是這里的掌柜的開的分家,后來看了裝修擺設差的太遠又覺得不像,后來問了這跑堂的,果然不是,才恍然,原來不過是東施效顰。
可惜沒有這玻璃提供,怎麼學也學不像。
眾人不過過了一回腦便忘了,反而將心思放在了玻璃上。
他們下午來的時候就是被玻璃吸引過來的,后來一時興起被棋牌室吸引了注意力,慢慢地便忘了,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
他們圍坐的這一條曲水流觴這里也是嵌了一塊透明的玻璃的,而且設計巧妙。
這一條曲水流觴下面原是百年老樹其中一根枝干,枝繁葉茂,便也帶的這一條枝干也很粗壯,后來大約是雷雨天,閃電把這根枝干劈叉了,朝上的這一面硬生生被劈出好長一道裂口子。
江舟原先修建這一塊的時候,是準備砍了這一支的,后來某天突發奇想,讓人把里頭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清理了,又把口子刨開來了點,從山上引了泉水下來,成了天然的一道曲水流觴。
枝干中間又有一道朝上長的小枝干,葉子青翠,只是被壓著長了,有點奇形怪狀,加上大枝干上那一塊有些薄,江舟干脆叫人把這里掏空了,上頭蓋上了玻璃,底下的小枝椏從上往下看就一清二楚了。
正配那一句“疏影橫斜水清淺”。
讀書人表示很喜歡。
玻璃用的好,玻璃本身更好。
畢竟是皇帝陛下夸贊過的啊!
眾人心知肚明,加上玻璃也確實是不錯,倒也沒有違背良心。
也有人問了跑堂的,能不能賣兩塊玻璃,俱被推了,只說這玩意兒太難生產,攏共就這麼兩塊,全用在這里了,多了沒有。
一群人只能遺憾。
遺憾完了又續了兩天的房費。
畢竟也就這麼一個地方有,多享受兩天吧!
用過了飯,便被挨個送回了房間。
外頭裝飾的花里胡哨,江舟自然不可能讓里面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是花了大心思的。
除了那一個純玻璃的套房以外,里面的房間也到處都是細節。
雕琢精美的宮燈,按照不同的房間不同的枝椏修飾的不同風格,私密隱蔽的衛浴,還有那鋪著的軟乎乎的床鋪。
據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書生后來作答,當他躺上那張床的那一刻,什麼十年寒窗苦讀,他都忘了,滿腦子只有那張能夠讓他放松地陷進去的床,以及那洗的噴香,輕薄綿軟卻又異常溫暖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