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林笑了笑:“那和這些沒關系。”他想了想換了個問題,“最近生活有遇到什麼事嗎?比如說不公平的遭遇、失戀什麼的?”
“沒有吧。”
“仔細想想,是不是最近壓力比較大?”
“也沒有吧。”
“誒……”邵林看了眼桌上的臺歷,“現在是學校考試周吧?怎麼樣?有沒有復習不完,感覺到緊張?”
“沒有。”楚予回答的很快,他是真的不覺得緊張。
“緊張這個東西呢?有時候可能你覺得不緊張,但潛意識不這麼認為。”邵林溫和地說了句,拿過一旁楚予做的精神測量表,耐心道:“從你做的精神測量表和咱們的聊天來看,你的精神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至于你說的幻聽,初步判斷可能是壓力太大。考試周嘛,潛意識會比較緊張。一般來說呢,幻聽的癥狀就是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至于說話的內容從少到多,最初可能只是簡單的一個詞或者一句話,慢慢越來越多。像你這種情況比較少,就是聽到有人說話,但聽不清說什麼。我的建議呢是盡量放松下,不要有太大的壓力負擔。心情舒緩了,多半幻聽就沒了。要是吃藥的話,我給你少開點,你先吃一個星期看看情況再說。”
“您的意思是我沒精神病嗎?”
“這個也不好說。”邵林解釋道,“首先你出現的幻聽時間太短,其次你說最近有考試,可能存在壓力太大的情況。我的建議是先吃點藥,盡量放松心情,等過幾天看看情況是加重還是減輕了再來判斷。”
“我知道了,謝謝您。”
楚予等醫生開完藥,又說了一聲謝謝,拿著繳費清單低頭走了出去。
走廊里面靜悄悄的。近些年雖然新聞總是報道醫院人滿為患,病人太多醫生忙不過來,但精神科算是例外。畢竟精神病是少數……想到精神病,他有些郁悶。沒人愿意承認自己是精神病,楚予當然也不愿意。他聽醫生的意思,自己應該不是精神病,可能真是太緊張了。
他努力回想著最近一段的經歷,卡里生活費不缺,寢室大伙處的不錯,沒什麼矛盾。雖然現在是考試周,但他對自己要求又不高,一向是及格就行,反正也不要獎學金。
他的壓力到底是哪里來的啊?
腦海里亂糟糟地想著,楚予全不在狀態,低頭沿著走廊慣性拐彎。
“唔……”
對面正好來人同他撞到了一起。
“對不……”他下意識就要道歉。
啪嘰!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手機自由落體,宛如蜘蛛網般的裂縫占據了整個屏幕。
“抱歉、抱歉。”
楚予暗叫倒霉,來不及去看對方的反應,急忙彎腰去撿手機。手機的主人正好也彎腰去撿,兩人的胳膊又撞了下。楚予一個恍惚,轉眼似乎已不在醫院。
這是哪里?
疑問剛剛升起,有刺耳的尖叫響在耳旁。他嚇得一個激靈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黃色碎花裙的女人連滾帶爬摔倒在地,一只手拼命地朝著他的方向伸著,嘴唇翕動似乎在說救命。大片的血跡自女人的背后暈出,一滴滴落在地上。
女人的身后,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害怕地大哭,漂亮的小辮散落,臉上不知沾著誰的血。
楚予的心臟像是爆裂開般激烈跳動起來。
有人殺人了,這個念頭驀地生出。對上女人哀求的眼神,他下意識想要上前。
“有人殺人了!”
凄厲的喊聲出現在了背后,一點一點的,周圍的景象從模糊變得清晰。更多的人影出現,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有人尖叫,有人哭喊,有人宛如無頭蒼蠅般四處奔逃。
“爸爸媽媽!”幼兒的哭聲夾在其中……楚予的腦袋像是炸開一般疼痛。
“閃開,別擋道!”
有人推了楚予一把,他踉蹌著沒站穩,朝前撲倒在地。陰影從頭籠罩,淺灰色的夾克沾染著血跡,看不清人臉,只看到鋒利的刀刃朝著他劈了下來。
“住手警察!”
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逆著人流沖來,撲在了楚予身上。冷色的刀刃劃破衣服刺入肉里,血液濺到楚予臉上,腥熱的感覺真實的可怕。楚予倉惶看去,最后定格的畫面是一張俊朗而隱忍的臉。
“你沒事吧?”
磁性而低沉的聲音響起,眼前的畫面消失,似乎有人在跟他說話。楚予意識到自己還在彎著腰,他恍惚起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記憶深刻的臉。
這張臉楚予剛剛見過,是那個擋在他身上的警察。鼻尖似乎還能聞到腥熱的血腥味,楚予再也忍不住扶著墻干嘔起來。
“你要找個地方坐一下嗎?”
陌生的男人目露關切,扶著楚予問了句。
楚予擺擺手:“沒、沒事。”
他胡亂地用手背擦了擦臉,只覺得半天沒出現的幻聽又出現了。聲音似乎有些急,不停地朝他喊著什麼。他扶墻站穩,盡量屏蔽耳邊的聲音,對著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對不起啊,我把您手機摔了。
”
這麼一會功夫,楚予總算冷靜下來。他還在醫院,沒有人殺人,也沒有人要殺他,剛剛一切只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