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個筆筒吧。”柏沁說,“我想做琥珀漸變色。”
“可以啊,我看看有沒有玻璃料。”李哥給他拿了東西,又拿了幾個樣品給他擺在面前,“我就不教你了,自己琢磨吧。”
柏沁上大學的時候玩過幾節雕塑選修課,平日里用3Dmax之類的建模,立體的思維其實很強,只要手跟得上腦子,這雕塑的感覺應該不在話下。但到底還是個新手,等自己完全鉆研進去了,也就認真起來。
做個常規的筆筒太沒感覺了,柏沁想做個符合秦安啟氣質又漂亮的——這個漂亮是以他自己的審美而非秦安啟的審美判定的漂亮。
最后,他決定做一個不規則流線型的筆筒。
因為本來也就是監工期間偷懶,做這個東西,腦內的形象其實一直都很模糊,真的要說什麼,就是對秦安啟這個人的概念。
柏沁一直覺得他是個剛柔并濟,耿直認真的樣子。但這個柔,大部分還是私下下呈現的樣子,他做設計時很少腦內有模棱兩可的概念,但靈感的抓取又多數時間是一閃而過。
憑借身體本能做的東西,挺有意思。
做手工時候的全神貫注,因為一只手不方便,不能彎曲太多,他只能慢慢來盡量不去過于觸碰。不知不覺時間流逝著,直到李哥拍拍他他才回了神。
“你手不好還做很快啊。”李哥說,“哇,你這個東西真別致,搞藝術的是不一樣啊?”
“我還搞藝術的?”柏沁臉都要懟到那快成型的泥上,“我明明就是個做產品的工具人。”
他用刷子刷掉了上面一層碎屑,拿給李哥看:“哥,再幫我看看,哪里還能修改修改的?”
“我來試試。”李哥接過來,給他把一些難以后期打磨的部分重新組合了一下,“這樣的話打磨起來容易點,哎我們也沒空給你磨,到時候你自己一邊玩兒去。”
“做出來會什麼樣子啊?”柏沁有點期待道。
因為未倒模具之前,泥稿的樣子就是土灰色,就像建模時未貼圖的樣子。但畢竟這不是軟件,他可以不斷不斷在上面實驗貼圖之后形成的樣子,這里就只能靠著想象。
當玻璃融化后再融合,好比藍綠之交的地方,會形成一種在水中交融后相互交錯的瞬間,像水彩顏料滴入清水之中不斷如絲般暈染、暈開,但水彩的結局是融合為一體,而玻璃的結局是永遠停留在那一瞬。
時間確實偶爾可以在一些事物上永久地停留,形成某種意義上的長生。
柏沁手觸摸著邊沿,感受著泥在手中的觸感,等李哥把它的形狀更不斷完整化后,最終呈現的樣子,就是他所期待的樣子。
“好了,接下去就是等待了。”李哥說。
“讓我拍一張。”柏沁說。
他手套上還有一些泥,但沒脫就迫不及待拿起手機,上面顯示了很多信息,晚上六點多。
柏沁拍完了照片,反復看了看,嘖聲道:“不上鏡啊。”
“還沒做出成品呢,你現在拍個這個玩意兒怎麼可能看得出好賴啊。”李哥把它端起來,“行了行了,我先拿走了。”
“謝謝哥。”柏沁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腰部發出了一聲脆脆的動靜,疼得他又彎下腰來,“噢喲我的老腰。”
“喲,你多大啊,腰就不好了。”李哥笑嘻嘻叼起一根煙,“男人腰不能不好啊。
”
“哥腰好得很。”柏沁扶著腰,“哎,肯定是腿太長了,彎得累。”
“你們采購什麼時候把玻璃外的金屬配件郵寄過來啊?”李哥說,“我們這燒起來快,況且你這是樣品,暫時還不用反復檢驗,那下周你拿到完全沒問題了。”
“嗯。”柏沁說,“現在吹制玻璃也不一定都是人工的吧,都是機吹?”
“當然是機吹。”李哥說,“人類發明機器的前提是提高效率啊。”
“太有哲理了。”柏沁拍手道,說著把自己的橡膠手套給拿了下來。
“你手到底怎麼回事啊?什麼時候能好?”李哥問,“這一天到晚纏著繃帶的。”
柏沁用手指搓著手心:“快好啦,和別人打架打的。”
“和別人打架?”李哥說,“這麼勇猛呢?做藝術的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手啊,你們可是靠這個吃飯的!”
“我說了不是搞藝術的啊。”柏沁無奈道,“我……就是一普通職員。”
普通職員阿柏回到酒店,胡亂洗了個澡。這里的酒店狹小,還有一股嗆鼻的霉味兒。柏沁不敢喝水壺燒的水,拿著自己帶的自熱米飯準備開吃。
手機震動了兩下,柏沁迅速點開,也不是秦安啟的信息。
咦,他都沒和秦安啟發過信息……他為什麼覺得秦安啟會主動給他發信息?
關心一下工作進度總行吧,你一個甲方不關心我們工作進度嗎,投資不要了嗎。
柏沁越想越有道理,自己點開了對話框。
木白:
——今天挺順利的。
他打完還沒準備發送,想了想這匯報工作的語氣又不太合適,就默默刪除了。
木白:
——我剛準備完,現在去吃飯,八點才吃飯欸。
等等等等,這句話很像撒嬌……
柏沁無奈了,怎麼開不了這個頭?
他想了想還是打開了扣扣,看見了句號同學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