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也不抗拒上學堂,可偏偏同窗里有幾個是官員之子,滿嘴之乎者也,可是卻明里暗里罵他是男生女相,最生氣的一次是幾人背地里說他是商人小妾所生,都是賤胚子,氣得他沖過去找他們算賬,然而雙拳難敵四手,被推到了池子里,險些溺水。
事后也沒得到處置,畢竟那邊有官員撐腰,只能白白受了這通欺負,至此他再也不想念書,也平等地討厭每一個讀書人。
但阿柯除外!
思來想去,可能是因為阿柯現在不在學堂,所以嚴格來說,不在他討厭之列里。
翌日清晨,柳述又在熟悉的煙霧中起床,明明才來兩三天,卻仿佛已經在這里住了很久,他熟門熟路地來到廚房打水,打著哈欠問道:“今天在煮什麼?”
“粥,家里只有一點米了。”沈柯咳了幾聲,捂住鼻子說。
柳述端著盆子快速離開此地,匆匆洗完臉就又跑回去了,把他擠開:“我來燒火吧。”
沈柯感到內疚:“不好意思,我好像什麼也做不好。”
“你怎麼會說這種話?”柳述握著火鉗,在灶膛里倒騰一會,總算沒有那麼大煙霧了,才繼續說道,“你能一個人生存到現在,本身就已經是奇跡了!”
沈柯嘴角微抽:“是、是啊。”
“哦不,我的意思是你能活著就已經很棒了!”
“嗯......”
“哎呀,我的意思是——”柳述一下卡殼了,早知道就多念點書了,就不至于詞不達意了,他狂叫道,“你已經很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擅長的事嘛!你雖然不會燒火,但你做飯好.......好像也不太好吃......”
越說越難聽了。
柳述放棄了,突然自暴自棄地搓著頭。
這時,他聽見一聲輕笑,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好了,頭發都要搓出火星子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謝謝。”沈柯忍俊不禁道。
柳述抬頭看著他清澈不見一絲雜質的臉龐,那只手溫溫熱熱的,就連臉頰都仿佛感受到了溫度,他倏地拍開他的手,轉頭看著灶膛里的火,火光映得他面色有些紅潤:“熱死了。”
“那就麻煩你幫忙燒火了,我去準備一下上山的東西。”
沈柯轉身去了外面,柳述才悄悄抬起一雙眼睛,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發呆,突然間,他一個驚跳:“糟了!”
鍋里干了。
一鍋粥煮成了面糊,底部還有一層淺淺的鍋巴。
沈柯倒是接受良好,也許是早就習慣了隨時從廚房里端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食物,吃的很快,卻沒有狼吞虎咽的粗魯樣。
“哎,其實我也是什麼都干不好啦!”柳述失落道。
沈柯笑道:“怎麼會,要不是你幫忙,我的秧都插不完,火也燒不好。就像你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擅長的事嘛,不如說說你擅長的事?”
“斗蛐蛐,算嗎?”柳述小心翼翼地問。
“.......算吧。”
柳述備受鼓舞:“那我還擅長搏戲、看戲、調戲宦官子弟!”
“............?”
沈柯笑容有些支離破碎,對他又有了新的認識,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追問道:“這最后一個,調戲宦官子弟,是什麼意思?”
“就是有些人哦,比如我們當地官員的兒孫,很討人厭的,我就會想辦法欺負他們一下下。”柳述挑挑眉,得意地說。
“原來如此,那叫官宦子弟。”沈柯松了口氣,突然又一激靈,自己可不就是官宦子弟嗎?
趁著太陽才剛出山,沈柯準備出發采藥,順便再砍點柴回來。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柳述主動請纓道,“我可以一起去采藥。”
“你傷還沒完全養好,上山不方便,在家休息就好了。”沈柯說。
“那我幫你種菜吧。”柳述想起他昨晚還說了種菜的安排。
種菜倒是可以,只需要將種子撒好就行,沈柯便將菜種子交給他,帶著他去了后院的一片空地:“這里就是種菜的地方,你把這些種子撒在這里,再澆些水,應該就可以了。”
“好,簡單簡單。”柳述胸有成竹地說道,摸了摸袋子里的種子,問道,“這是什麼種子?”
“菜種子。”
“什麼菜?”
“......具體我也不清楚,之前幫一位大娘治療腹瀉,沒有收錢,她就拿了幾包種子找我,扔下就跑了。”沈柯說。
“這樣啊,既然是大娘送的,肯定是能吃的,說不定還是當地人最喜歡吃的好東西呢。”柳述笑道。
沈柯點點頭:“那這里就交給你了,我上山了。”
“好,我等你回來。”
沈柯腳步微頓,回過頭,看見他站在地邊,笑著沖自己揮手,心情頓時有些輕松,嘴角彎了彎:“好。”
柳述按照吩咐,將種子灑在了地里,又拿著瓢來澆水,前前后后跑了二十來趟。別問為什麼不直接挑桶來,問就是挑不起。
忙完這些后,他倚在不遠處的樹下乘涼,抬頭看著升起來的太陽,想到他在這里種菜,阿柯在山里砍柴,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喲,小伙子這是種的什麼呀?”一位大娘出門農作,經過這塊地,好奇地過來看一眼別人的莊稼,隨后沖柳述點點頭,“要的要的,這辣椒種得不少,可得盯緊了。”
......辣、辣椒?!
柳述小臉一白,一想到日后天天吃辣椒,那真是要“腚緊”了!
第6章
未時,上山砍柴的人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