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是何家人工作的地方,他們每天早出晚歸,在里頭和面與包餛飩。臥房則是他們一家四口所有娛樂休息的場所,因而顯得十分擁擠,里頭塞下了兩張大床,一只柜子、一張沙發,一張餐桌和幾把椅子。幾乎所有的角角落樓都被利用上了,柜子頂上也堆滿了雜物。這份擁擠讓他們感到壓抑,短暫的等待像是被無限拉長,郝晉陽開始在逼仄的空間里來回踱步,他的背脊漸漸濕了,襯衫貼在肉上。
終于何家的家長回來了,脖子上掛著圍裙,手指上滿是面粉,他們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何亞男的父親何振華將餛飩車藏在門背后,用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怎麼回事兒,警察同志?”
俞任杰將倪凱遇害與他帶著小狗散步至此的過程告訴了他們,跟著是結論,要對他們家進行調查取證工作。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搜查令:“麻煩查看一下,然后簽個字。”
何父何母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都張著嘴無法回應,但他們最后還是簽了字。
體型敦實的何母叉著腰說:“你們怎麼會查到我們家里?真是吃飽了沒事干!大概要花多久,我們還要出門做生意呢!”
“您就別老想著生意了,”俞任杰說:“關心關心孩子吧。”
何母想與他爭論,但她不敢,因為警員們已經戴上手套,看起來是動真格的了。她只得站在一旁叉腰怒視,視線不停地在時鐘與餛飩車之間來回,壓根沒關心過她的兩個孩子。
警員在屋里忙忙碌碌,父母對孩子視而不見,就像是他們日常生活的一個縮影。
俞任杰可以想象這兩個孩子的生存狀態,他們活著,卻不被看見,于是活得寂寞而冷清。
何亞男與何亞鵬抱在了一起,但他們的眼里沒有愛,或許那也不是恨,而是更為膚淺的東西,像是一種緊張與不耐煩的交織物。
何亞男對他們說:“叔叔阿姨,你們能不能快一點,我和弟弟還要寫作業呢。”
這樣平常的話語從她的嘴里吐出,不知為何,總讓人感到通體發寒。
俞任杰他們翻查了整個房間,其實并沒有什麼可查的,因為這兒沒什麼秘密隱私,東西本就堆得到處都是。最后他們決定搬走最關鍵的東西,他們廚房里的一只大冰柜,里面塞滿了豬肉凍品。
何母急了,伸開膀子攔住他們:“你們要是把我家的冰箱搬走,我們還怎麼做生意啊?里面的肉一會兒都該化了,壞了你們賠啊!”
“沒事兒,不會壞。”俞任杰說:“我們馬上把它帶回去,插上電,繼續冷凍。要是查出來沒什麼問題,再把這堆肉給你們送回來。”
“那還能吃嘛?”何父問他。
“唉,你們別老糾結豬肉了,還是關心關心孩子吧。”俞任杰語重心長地說。
與何家倆人推推搡搡了好一會兒,他們才把冰柜移出了門。期間俞任杰被何母推了一下,他一連串地往后退了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這可把何母嚇壞了,襲警不是小事,她指著俞任杰大聲嚷嚷:“你這個警察怎麼碰瓷呢!我就碰了你一下,你還要退個三步啊?”
俞任杰站起來的時候,步子有些打飄:“哎呀,我有點頭暈,好像腦震蕩了。
麻煩你們搭把手,和我們一起搬下冰箱吧。”
何父何母這才不情愿地與他們一起把自家的冰柜給運上了小巴。
“就屁股著地,還頭暈呢,真是遇到無賴了!”望著他們的背影,何母罵罵咧咧地說。
她正在肆意地發泄著憤怒,由于被懷疑與殺人案有關,他們必須在警方召喚時隨傳隨到,即便有冰箱,他們也不能好好做生意了。
第102章 冰凍的尸體(7)
但郝晉陽和小宓知道,
俞任杰先前的摔倒還真不是碰瓷——他一個連老奶奶都跑不過的人,
被這麼粗壯的女性推了一下,
沒在第一步就倒下,
已經算是進步了。
他們在車上無情地嘲笑他:“師兄,
你可真是身嬌體軟易推倒啊!”
俞任杰呸了一聲:“這件事情別告訴別人!等把冰箱送去局子里,
我們再回來找找線索。這幫小孩說在何家過生日一直到晚上十點,
現在看來不大可能。”
何家的住房環境實在擁擠,辦生日派對的話,鋪張不開。即便孩子不介意在里頭吃一頓生日飯,
生性好動的他們也無法在里頭待上這麼長的時間。何況何亞男生日那天,她的父母沒有停止營業,仍在街邊擺著餛飩攤,
壓根沒為女兒準備什麼活動。
所以他們要查查那天這群孩子究竟去了哪里,
又做了什麼,這樣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等他們到警局的時候,
迎來了一個壞消息。程斌告訴他們,
一個小時前,
王海利被推進了手術室,
他最終沒能逃過截肢的命運。但他保住了大腿,
只需對小腿動手術,
且醫生告訴家人,兩周后如果他的預后情況較好,就可以開始打造假肢了。他很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