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說的是否屬實,與俞任杰的外公是從中幫忙了一樣,全部不得而知,也并不重要。
高莉君得知瑩瑩的死因后,變得氣憤難平,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她推斷女兒的死因并不是楊雙林他們所以為的酒精中毒,而是食物過敏。她本是可以活下來的。
瑩瑩有嚴重的海鮮過敏癥,服用海鮮后會產生氣短窒息的癥狀,所以她從不讓她食用海鮮。但即便她產生了過敏反應,只要他們給她打個電話,她就會告訴他們,治療過敏的藥就在她家進門第一個柜子上面,放在醒目的位置。他們可以撞門,可以找物業,也可以等她從幾百米外的茶館跑回來。或者只要他們愿意叫救護車,醫生會從她的病例中調出過敏史,那麼只要洗個胃,再下點激素,她也會平安無事。她不會責怪他們,畢竟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她反復地想起那天在咖啡廳里,她無數次看向手機頻幕的瞬間。只要當時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負起責任,只要有一個人愿意動動手指給她打個電話,或是發個消息,瑩瑩就不會有事。但他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所以瑩瑩沒了,還變得死無全尸。所以高莉君恨透了他們。楊雙林被警察帶走的那天,她站在大門外看著,哭著喊著對楊雙林說,你給我下地獄去吧!
事實證明,西施說得很對,后來高莉君并沒有與張軍輝復婚。高莉君來找過她,向她訴說她對張軍輝的恨意。葬禮過后,兩家人家的隔閡不減,反而變得更深。
張家埋怨高家沒照顧好孩子,高家則埋怨張家不該在那天耍手段,他們都認為孩子死了,全是對方的錯。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責怪自己太過可怕,實在讓人無法呼吸。
由于他們都深愛瑩瑩,這就成了深仇大恨。或許,這并沒有比他們對楊雙林的恨少太多。
程斌在案件分析中指出,團體的極化效應在楊雙林幾人身上發揮到了極致,這也是引起團體犯罪的一項常見心理因素。團體極化是指團體中個人的狀態會被集體討論所強化,形成極端的看法,即團體中個體最初的立場會隨著討論變得極端。殺人是如此,邪教亦是如此,人類永遠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正確與聰慧。
后來,程斌對俞任杰說,你知道為什麼這次破案的不是你嗎?
俞任杰翻著白眼說不知道。
不是因為你太蠢,而是因為你太善良,程斌說,你覺得殺人一定要有足夠的理由。當然他們也有他們的理由,但這些理由在你眼里,太微不足道。
俞任杰是第一次發覺,程斌實際上十分聰明。但他不愿當面承認,于是只呸了他一聲。
楊雙林幾人給出的口供大同小異,區別點在于責任的劃分,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的責任最小,也都說自己曾勸過其他人救人或是不要喂孩子吃東西。但故事的脈絡還是慢慢被梳理出來,而他們口中的誤殺,也不一定會被世人所相信。
他們在燒毀孩子尸體的同時,也將其他證據一同燒毀了,他們再也沒法證明孩子的死因。
現在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們一起殺害了一名無辜的女孩。
不幸的是,女孩的死亡并沒有帶來父母的和好,亦有帶來張高兩家人之間的諒解,而是使得更多的家庭跟著支離破碎。這是每天都掛著甜美笑容的她所不想看到的,卻沒有人會在這時還想起她的愿望。
她的死亡只帶來更多的恨意,而她本不該就這樣逝去。
第96章 冰凍的尸體(1)
轉眼到了炎熱的八月,
胖胃每天都要在嘴里叼五根棒冰才能過活。市里下達了節能減排的通知,
警察局響應號召,
中央空調往上調高了五度,
正好卡在人靜止不動時不會出汗的那個位置。但胖胃不可能不動,
他還是個胖子,
于是他天天叫熱。
辦公室里到處都是扇扇子的聲音,
紙巾用的比流感期還多——都用來擦汗了,飲水機里的水位一會兒就下去一層,不停地有人在那兒咕咚咕咚地接水。
小宓提著一大袋夢龍從門外蹬蹬蹬地跑進來,
給周圍的同事各發了一支:“我有個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我談戀愛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手上的雪糕轉移到了她的臉上,還有人張著嘴,
雪糕上的巧克力從嘴里掉出,
碎到地上。
“恭喜你,”俞任杰說:“受害者是誰?”
“洋泡菜!”小宓說完才發現著了他的道,
跟著呸了一聲。
這時他們又把注意力放到郝晉陽身上,
他正躲在角落里,
小心地用一本書擋著自己的腦袋。俞任杰發現那本書屬于他,
便是那本《嚇死你不償命》了。
從郝晉陽擰巴在一起的兩條腿來看,
他好像是被小宓給嚇傻了。
“我和泡菜準備公開,
不想再繼續偷偷摸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