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你是被坑了。”程斌說:“我的房子裝修的時候,拆一下只要五千。”
俞任杰看了他一眼,負氣道:“你不是說了嘛,我不懂。”
第72章 咳嗽(2)
任霞和老俞帶著程斌的甲醛測量儀去新家測量過了,
不測不知道,
一測嚇一跳。房間里的甲醛含量超了三倍之多,
顯然對人體有害。而不論是地板廠商、家具廠商或是施工隊,
都不承認自己的產品有問題,
紛紛說一定是其他廠商提供的東西不符要求。你要做測試是吧,
好呀,
地板挖一塊,家具摳一塊,做破壞性測試,
要是測出來真甲醛超標倒還好,人家全賠,要是不超標,
壞了的部分就算你自己的。
經過商量,
老俞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說法,家里的東西都是好的,
都不超標,
但是每個產品的甲醛含量在空間里疊加,
加在一起就超標了。兩人當下決定住回一室戶里,
新房子則繼續開窗通風。大冬天里空氣不好,
沒法每天開窗,
估計得一直透到明年開春,新家才能主人。
俞任杰的小房子也是一樣,換了個地板,
重做門框,
加上刷漆和置換部分浸水的木質家具,屋里的甲醛含量竟然比他爸媽那套還高了不少,于是他選擇繼續在程斌家里。
程斌對空氣質量的管理幾乎是嚴苛的,家中不僅配備甲醛測試儀,還有一只PM2.5檢測儀。幾乎每隔幾天他就要舉著儀器在各個房間穿梭,還要對空氣凈化器的出風口做出風測試。數值不佳時,他便會打開機器清洗第一層灰塵濾網,或是直接更換霧霾濾網。
按程斌的話來說,中國這種鬼天氣,要是等到濾網更換燈亮再行動,人的肺里也塞滿灰塵了。
進入冬天后,空氣質量大幅下降。北方的冷空氣一來,從窗口向外望去,幾乎看不見附近高樓的屋頂。俞任杰就和這M2.5檢測儀一樣靈敏,空氣一不好,他起床就咳嗽。這咳嗽還沒法根治,驗血指標都是好的,就是體質敏感,感冒引發的咳嗽沒有好透,空氣一直不好,咳嗽就斷不了根。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警局五樓里,充滿了他魔性的咳嗽聲。
任霞給俞任杰送了一只藥壺和一打草藥,說是一小姐妹回老家的時候找當地的名醫給他抓的,還讓程斌督促俞任杰好好吃藥。和草藥一起送來的,是一疊秋衣秋褲。
程斌每天上班前給他煎藥,下班后給他熱藥,但俞任杰喝了整整一周也不見好轉,于是在征得他的同意后,程斌把剩下的草藥一起丟進了垃圾箱:“什麼玩意兒,別病沒好,反而吃壞了!”
俞任杰剛竊喜不用再喝苦藥了,程斌又說:“你還是把秋褲穿起來,注意保暖吧。”
搞了半天,他還是任霞的狗腿子。
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就進入了新的一年。與新年同時到來的,還有一波接著一波的冷空氣和擾人的霧霾。最嚴重的一次,首都的霧霾值爆表,超過了500,當這團幾乎成了黃黑色的冷空氣南下的時候,俞任杰的咳嗽也達到高峰,咳得他上下顫抖,喘不過氣來。戴口罩和開啟空氣凈化器根本沒用,室內不可能不通風,他也不可能不出門。
一月底的時候,俞任杰又發了一次哮喘,這是他近幾年里,發病最頻繁的一段時間。過敏性哮喘的特性就是這樣,和一座火山似的,可以平靜好些年,一旦活躍了,要將它熄滅就不那麼容易。可能是過敏源引起的,可能是情緒引起的,也可能是空氣質量太差,連醫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俞任杰只好忍著,等待冬天過去。
那天俞任杰在上班的時候就咳得有些厲害,回家后連飯都沒吃就往床上爬。程斌用腳尖踢他小腿的時候,俞任杰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只說了一句,我不大舒服。
程斌將他房間的燈打開,吸頂燈的燈光是白色的,把他的臉照得雪白。程斌心里咯噔一下,說你還吃得下飯嗎,吃得下就趕緊吃點,一會兒我帶你看病去。
但俞任杰胸悶得厲害,不僅沒有一點兒胃口,連一動都不想動彈,只把臉在枕頭上陷得更深,說你趕緊走開,讓我睡會兒。
程斌叉著腰在他的房門口站了一會兒,開始擼起袖子干活。他先是把他的病歷卡找了出來,接著換好了自己的衣服,最后是為他穿鞋。俞任杰迷迷糊糊地問他要干什麼,程斌說,救你的命啊。
替俞任杰穿戴完畢,程斌蹲在床邊,彎起了背脊:“快點上來,聽話。”
俞任杰猶豫了一會兒,實在是難受得不行,便將全部重量交付給了他。在程斌背上時,俞任杰有種錯覺,仿佛他的生命都有了支撐。他后知后覺地生出些求生的欲望來,跟著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和肩膀。
程斌的性子很急,關門時很是大力,走路時幾乎是跑的。俞任杰在他背上顛得厲害,吸了好幾口氣,才將一聲“慢點”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