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小宓正大聲地在食堂吵著讓俞任杰形容陳先生的慘狀,俞任杰在描述了八百遍后厭煩了,直接用他沒有受傷的左手握起筷子,噗嗤一聲插|進小宓餐盤中的虎皮蛋里。
“大致就是這樣。”俞任杰說著,插起那顆油亮的雞蛋,放進自己的碗里,又瞄著胖胃盤子里的香腸,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搶了過來,塞進嘴里,一口將它一咬為二:“還有這樣,明白了吧?”
小宓張著嘴巴發出驚嘆聲,胖胃則皺著眉頭不敢吭聲,誰讓他去買手抓餅了呢。
繼續這個話題時,大家對犯人作出了猜測。俞任杰與程斌都認為,最有可能的是陳先生的幾位下屬。工作日晚上十點,大家都在家里,沒有不在場證明是最正常不過的,一群人相互為證反而可疑。大家都有老婆孩子的人,哪兒那麼容易湊成一屋呢。刑偵一隊的猜測與他們類似,卻苦無證據。現代司法在捍衛受害者權益的同時,更注重保護無辜的公民不會含冤入獄。
世事都有其兩面性,錘子哥在自以為捍衛了弱者權益的同時觸犯了法律,傷害了無辜的人;警方在維護治安時缺乏證據,放過了犯人。
或許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公平,只有相對的公正。而我們能做的,只是接受這不完美的世界,接納不完美的自己,并且努力讓世界更加公平,僅此而已。
在后來的一個月里,俞任杰成了獨臂俠,吃飯全靠一把勺子,打字全憑一根手指,其他臟活累活就靠一張嘴巴。
“程斌,你的救命恩人想吃一只桃子,但是一只手沒法剝皮。
”
“哎呀,你們師兄的手不能動,這疊資料要搬去檔案室。”
“來人吶,我后背癢,誰來幫我撓撓?”
不論是程斌幫他,還是別人代勞,總之俞任杰沒少享清福,甚至有一次郝晉陽看見他趁沒人的時候偷偷親自己的石膏,說:“謝謝你,寶貝兒。”
當俞任杰成了俞無賴的時候,他的腦門特別配合他的形象。他腦袋上的包腫得和老壽星似的,留了好一陣才徹底消去。前幾天他還挺高興的,一見自己的腦門就會發笑,他平日里喜歡看笑話,便把自己的腦門當成一本立體的笑話書了。
過了幾天,大包沒有一點兒消下去的意思,俞任杰覺得它不可笑了,但不斷地有同事提出要與他合照,他們還覺得它可笑。
再過了幾天,同事們也覺得它無趣了,但大包還挺立著,紋絲不動。俞任杰開始擔憂起來,逢人就讓摸他的大包:“你摸摸,它是硬的還是軟的?你說我要不要再去看看醫生?”
直到大家都忘了俞任杰原本平滑額頭長什麼模樣時,那個標志性的大包才消無聲息地離開了俞任杰。
真是謝天謝地了。
第36章 番外 夜黑風高碎蛋夜
五月二十日,
夜黑風高。
夜色濃重得和芝麻糊似的,
天上找不到幾顆星星——這天有霧霾。
七八個來自同一間公司的同事圍坐在一張簡易的折疊桌上,
邊吃著瓜子便焦灼地等待。直到凱瑟琳娜提議:“我們先拍張合照試試吧!”
新居的主人薩朗恩連忙站起來,
收拾了那張鋪著一次性塑料桌布的圓臺面。這里是她買的新公寓,
距離公司只有十五分鐘的步行時間。
公寓不大,
餐桌只夠四個人一起吃飯,
對三口之家已經足夠了,但用來宴請親友就顯得太小,于是她還保留了一張折疊桌,
一打開可以讓十個人圍著它坐下,折起來時也不占什麼空間。
珍妮打開相機開始調試,左薇踩著凳子調整時鐘,
這時全場唯一的男式開口了,
聲音有些顫抖:“同志們,我們真的要這麼做麼?”
內爾挺著她傲人的胸部說:“當然了,
難道你不敢麼,
哈里?”
哈里心虛地拍了一下桌子,
單薄的桌子跟著晃動起來:“大爺我有什麼不敢的?本來就是我提議的。”
多麗絲看了他一眼道:“一會兒全靠你了,
不打碎他的蛋誓不罷休。”
內爾,
左薇和珍妮嘻嘻地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
他們在餐桌前合照,相機架在地上,設置了十秒鐘后自動拍攝。在滿屏幕的V字手勢下,
這張照片拍成了。凱瑟琳娜、薩朗恩、珍妮、左薇、內爾、哈里和多麗絲都進入了鏡頭里。
照片上帶著的系統時間和墻上的時鐘都顯示了九點,
但珍妮手機屏幕上的顯示時間只有七點半,她檢查著照片,興奮道:“這果然能行!”
雖然他們稱呼著對方的英文名,但他們都是實實在在地中國人,在外企上班,習慣了,而且做壞事的時候還有一層模糊的隱蔽感。
此后恢復了平靜,同事們持續著焦灼,特別是哈里,一個小時里上了三次廁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轉眼時鐘指向了九點四十分,凱瑟琳娜發出一聲尖叫:“他要下班了!”幾個腦袋瞬間擠到了電腦屏幕前,公司內部的聊天軟件的通訊錄里,比利.陳的頭像還是綠色的,但是顯示著“離開五分鐘”,顯然他的屁股離開了座位,這時八成是要結束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