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郝晉陽相處久了,俞任杰對應這等尷尬的場面也練就了一套獨特的處理方式——那就是假裝看不見。他歪著腦袋看天花板,踱著步子遠離丟人的同事,不知不覺走上了陽臺,被一片陽光刺得瞇起了眼睛:“今天天氣真是不錯。”
這句話倒是不錯,這天是難得的大晴天,陽光燦爛,萬里無云。但他不該斜視,因為轉身時他撞上了一條女士內褲,未干的布料貼了上來,正好將他的整張臉完全包住。這竟然還是一條鏤空黑紗拼接枚紅色蕾絲還帶著精致花邊的情趣內褲。
透過臉上蕾絲,他瞧見楊大媽目瞪口呆的表情與還捂著褲襠的郝晉陽,這時俞任杰的心里很是苦澀,不知該說些什麼,于是他保持沉默。
仍是蓋著奢華的內褲,他嘆了口氣,這口氣便透過黑紗吹到了更遠的地方。
倒是陸文婷沖了過來,連忙將內衣褲推向晾衣桿的另一邊,說了好幾聲對不起:“我們樓上的鄰居喜歡往樓下扔垃圾,所以我們把衣服曬在自己陽臺里面。我個子矮,晾衣桿放得低一些…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進去吧!”
回到客廳后,陸文婷咬著嘴唇,將窗簾重新合上了。俞任杰用余光瞥見角落里還掛著一條黑色男式平角褲與另一條素色女士內褲,看著陸文婷的臉色,他問道:“冒昧問一句,你丈夫的內衣是你幫忙洗的麼?”
陸文婷點頭:“是的,都是我洗的,我不用上班嘛…有什麼問題麼?”
“當主婦真是辛苦。”俞任杰真誠地說。
隨后俞任杰要求查看死者的身體:“法醫還要一會兒才能到,我只能先做簡單的檢查。
具體的結果還要看尸解報告。相信我的同事已經說過了,但我再重申一下流程,如果你們對死因有異議的話,可以要求解剖。”說著朝郝晉陽伸手:“把你的手套給我一下。”
郝晉陽還捂著襠部:“用你自己的吧。”
俞任杰掏了半天,不記得放哪兒了,郝晉陽的手只好短暫地離開褲襠,將他的手套扔了過來。取過手套時,俞任杰發現上面有些污漬,剛想罵他怎麼搞的,隨愣了一下,一言不發地觀察起死者來。
俞任杰觀察得實在有些太過仔細,不僅檢查了死者外觀,致命傷,還翻看了他頭發,指甲,甚至剝了他的褲子,掀開了他的內褲,低頭對著某個部位研究了半天,就差啊嗚一口含進嘴里了。如果他不是個警察,郝晉陽心想,一定要以侮辱尸體罪把他抓起來拘留個幾天。這麼一想,上次他就讓工廠的人脫衣服給他看,現在連尸體都不放過,難不成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癖好麼?郝晉陽覺得自己的處境有點兒危險。
稍后,俞任杰將手套脫了,扔回給郝晉陽,郝晉陽嚇了一跳,手一松,手套掉在了地上。俞任杰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對陸文婷說:“檢查完了,我發現啊,你的丈夫,還挺愛干凈的!”
陸文婷似是松了口氣,笑著道:“是呀,他處女座的。”
楊大媽則欲言又止地看了俞任杰好幾眼,都被俞任杰用眨眼壓下去了。
完成現場勘查后,郝晉陽用一張白布將死者蓋了起來。楊大媽與兒媳不舍,而瞧不見尸體后,都明顯松了口氣。
待初步調查完成,楊大媽終于沉不住氣,當著兒媳的面抓住俞任杰的胳膊:“小俞同志,看了這麼久,到底找到我兒子是他殺的證據了麼?”
俞任杰搖了搖頭:“沒呢,別急,還要再看看,查案是需要過程的。”
“還需要看什麼?我能做什麼?”
“家里能讓我參觀一下麼?”
楊大媽沖陸文婷使了眼色,于是陸文婷道:“當然可以。”
第19章 上吊的丈夫(3)
這間公寓的面積在一百五十平左右,
四室兩廳。四室由主臥、次臥、兒童房與書房構成,
此外還有一間廚房,
兩間浴室,
其中一間建在主臥之中。
還未進入房間,
一扇門開了,
從兒童房里探出一張小臉來,
留著蘑菇頭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望向門外。郝晉陽不禁撤下了襠部的手,與她揮了揮手。
小姑娘剛向郝晉陽伸出她的小手,陸文婷厲聲罵道:“不是和你說過麼,
不準出來!”
女孩的眉頭皺了皺,嘴唇掀了掀,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楊大媽心疼孫女,
彎腰將其抱起:“她都沒爸爸了,
夠可憐了,你兇什麼兇!”
陸文婷的氣勢瞬間沒了,
話到了嘴邊成了哽咽:“媽,
維嘉還在地上躺著呢,
我就是不想讓她介入,
她什麼都不懂。”
空氣忽然沉重起來,
悲傷籠罩了這個家庭。
楊大媽看著孫女稚嫩的臉,
硬是忍住眼淚,顫抖地聲線問:“楠楠今天沒去幼兒園啊?”
楠楠用天真嬌嫩的聲音回答:“去了,又回來了。”
“媽媽接你回來的?”
“不,
隔壁王叔叔接我回來的。”
楊大媽的臉色變了變:“你說住在隔壁的那個王叔叔?”
“是呀,
笨笨王叔叔。
”
“王叔叔有說為什麼來接你麼?”
“他說媽媽有事要做,沒空來。”
楊大媽將孩子放下,挺直腰板,逼視陸文婷:“你怎麼會讓隔壁的男人去接楠楠?你的心可是夠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