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生而流浪只敢躲在樹杈上隔著玻璃窗渴望溫暖的貓,終于鼓足勇氣在某個寒冬的夜,學著那些家貓的模樣蹭上了來人溫熱的手掌。
顧烆索性不再用紙巾,摟緊懷里的沈筱替他擦干臉上殘余的潮濕,下巴抵在他柔軟的發。
沈筱過了半晌,才終于完全平靜下來,帶著點兒鼻音在顧烆懷里輕聲問:“顧烆,我媽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沈筱的語氣透出些不加掩飾的忐忑。
顧烆摟著他安撫:“我盯著點,別再像上輩子一樣給什麼甲乙丙丁地情敵有可乘之機,讓你媽被拉來突然撞見太刺激的場面。我再慢慢試著跟她溝通,如果以后實在難以溝通,大不了我記得提前準備個頭盔……”
沈筱被他逗得微微揚了下唇。
“終于笑了。”顧烆低頭看他,“寶貝兒,你要再哭我心要跟著疼裂開了。”
“你,怎麼這麼肉麻。”沈筱很少和人暴露脆弱的一面,有些窘迫地清了下嗓子,低聲說,“還不是你這白癡害的。”
顧烆挑眉,“是哪個傻瓜十年不見還對我念念不忘?剛剛趴在下水道那兒擔心得魂都沒了?還嚇得哭成那樣?”
沈筱耳朵發燙,有點兒惱,冷起臉橫向他。
顧烆趕緊舉手投降,又對沈筱低頭哄道:“我是大白癡,你是小傻瓜,咱倆不是剛好湊一對?”
沈筱紅著臉和顧烆對視著。
“生日快樂。”顧烆彎起眼睛,向他伸出手,笑問:“送你個男朋友,要麼?”
沈筱不再猶豫,輕輕牽住了顧烆的手。
顧烆又說:“想好了啊,你跟了我,就永遠都甩不掉我了。我上輩子被姓溫的刺激到以為你要放下對我的感情跟他好了,一發瘋還差點霸總強制愛過呢,杜文強挺有眼力的。
”
“廢話真多。”沈筱燙著臉低聲嗔了句,牽緊他的手,“走了,回去了。”
顧烆跟上他并肩走,把他手十指相扣,揣進兜里捂著,“怎麼里頭穿個睡衣就跟出來了?冷了吧?”
“你的手比我的都冷。”沈筱說完,單手扯下書包,在顧烆幫助下翻了幾下,掏出圍巾給他,“出來怎麼也不知道帶圍巾?”
“我這不是怕弄臟了咱倆的情侶圍巾嗎?”
“杯里有熱水,你喝點。”沈筱又拿出保溫杯。
顧烆喝了口熱水,噯道:“哎,我怎麼這麼有福氣,有個這麼好的老婆呢?從十年前起就跟個小叮當似的,默默跟在我旁邊,我忘了什麼,一轉頭小叮當那兒什麼都有……”
沈筱臉燒著,突然想起什麼,又問:“那,顧烆,十年后呢?”
他看向顧烆,“十年后的我是什麼樣的人?”
“十年后啊?”顧烆盯著沈筱黑白分明的眼睛,笑了,“除了更會裝高冷,更有精英總裁的范了,和十年前沒什麼區別。清澈,可愛,容易害羞,滿腦子都是我。”
沈筱顧不得羞惱,問:“那,你是怎麼彎的。是不是我纏著你才……”
“第一次你喝醉酒哭著親上來,我就魂都被你勾走了。早上我說要負責,你覺得我純粹出于責任心冷著臉拒絕了,后來是我纏上的你……”
沈筱聽了個兩人在一起的大概,紅著臉,稍稍松了口氣。
他看了眼顧烆。
顧烆眉宇間的氣質看起來變了很多,褪去了昔日的中二莽撞,成熟又穩重。
但那些敞亮,熾熱,勇敢,堅定……好像也從未變過。
沈筱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了。
顧烆跟著停下,勾唇逗他,“不會后悔想退貨吧?那我可真要給你表演下我上輩子的霸總強制愛了。
”
沈筱輕嘖了聲,“別鬧。我們忘蓋上下水道了。”
兩人返回剛剛的岔路口。
顧烆蹲下身去把鋼格板仔細蓋好,沈筱盯著他落滿雪的后腦勺和后背,突然喚了聲,“顧烆。”
“嗯?”顧烆回頭,仰望他。
沈筱站在風雪中,黑亮的眸中映著眼前人的身影,透出比往日更為勇敢堅定的溫柔。
“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兩人深深對視。
沈筱俯下身,吻上了蹲在地上的顧烆的唇角。
這次的吻很輕淺溫柔,顧烆完全配合著沈筱剛會和人親吻時的懵懂青澀,沒有冒進,沒有深撩,像是擔心驚擾一只落在唇角的蝴蝶。
但這個吻卻因為兩人都很輕的動作,顯得格外纏綿溫存。
像是能融化所有風雪。
沈筱和顧烆走到樓下,看了眼三樓的窗口。
從下往上看時,那里更顯得高,低飽和色的瓷磚鋪過的墻體在風雪之中也更顯光潔冰冷。
顧烆問沈筱:“怕嗎?”
沈筱搖頭。
他突然明白為什麼后來他挺輕易就學會了翻墻,卻在那一天快和顧烆爬出墻時緊張回頭,掉下去。
其實他從不怕翻越什麼高墻,不怕傷,不怕死……只是,他心里藏著太多對于在乎之人的顧慮。
現在,他好像連這個也不再擔心了。
沈筱望了眼一旁的顧烆,看著路燈下溫柔望過來目光攏在他身上的人,轉過頭……
顧烆穩穩撐起沈筱,讓沈筱順著水管爬了上去,也手腳利落地跟著翻進了水房。
兩人回房后,顧烆立即打開了空調,把溫度調高,這才將沈筱重新抱懷里捂著,“非跟出來,凍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