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拾一屁股坐到周斯言身邊,果然一股淡淡煙草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完一盒的周二少,整個人都腌入味兒了,在這吹涼風都吹不散。
“小舅舅,其實上次田甜和我告白了。”周斯言突然打開了話匣子,“就在你的婚禮上,趁周斯年去拿橙汁的時候。”
“我拒絕她了。”
溫拾早看出來田甜喜歡的是雙胞胎中的另一個,而周斯言也早早講過,他不喜歡田甜,所以這拒絕,也是理所應當的。
“她問我是不是因為一開始周斯年就在追她,所以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我想了想,是的。”
甚至一開始,周斯言對田甜,都到不了做朋友的親切關系,他對自己哥哥追求的女生似乎有種天然的規避和抵觸,連看一眼都不愿意,更不要說產生喜歡和愛戀的情感。
“她說我這樣做對她很不公平,問我是不是以后結婚還要帶上周斯年,為什麼就不能單獨考慮她。”
“我回答她,因為我哥長心里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如果我的感情會傷害到他,那我可以不結婚,不戀愛。”周斯言還是第一次那麼不紳士地把一個姑娘氣到梨花帶雨,但同樣被田甜罵了一頓的周斯言心情也不是很好。
回到宴會廳后,周斯年還跟沒有眼色一樣,就知道追著他詢問田甜的事情,壓根看不到周斯言憋悶的臉色。
就好像,田甜比他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弟弟,重要的多。
或許田甜說的才對,他壓根不需要那麼在意周斯年,哪怕是雙胞胎,也應該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隱私。
而不是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也不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對方。
其實周斯年早已經不這樣了。
他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人,在學校里呼朋引友像什麼校園明星一樣,他的人生出現了太多的新角色,以至于陳舊的其它,占據的部分只能越來越少。
“只有我還當我們兩個像小時候一樣。”雙胞胎好就好在,他們兩個從小到大都不必擔心到一個地方沒有朋友會孤單這件事,因為他們總有彼此,“我當他會一直需要我,但我現在才發現,他沒有我,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同。”
溫拾一直靜靜聽著,直到這句話才開口反駁:“斯言,不可能的,你們兩個都是彼此人生中不可缺少的存在,無法替代的,你失去斯年多難過,斯年失去你就會有多難過。”
“他才不會。”周斯言冷笑,“他一直都記恨我,才會一直把那件事記在心底,這種時候還埋怨我在媽媽肚子里搶了他的生存空間,用臍帶纏了他的脖子。”
就算那只是嬰兒先天性爭奪營養的生存本能,連自主意識都沒有,可那時候小小的周斯言在得知自己差點害死哥哥時,仍覺得天都要塌了,那時候他哭的簡直要暈過去,接連做了快兩個月的噩夢,大人說什麼哄什麼都沒有用。
他差一點點就沒有煩人精似的哥哥了。
那時候周斯年天天和他擠一張床,每次看周斯言紅著眼睛醒過來,都要先哈哈大笑,再扮鬼臉,最后抓著周斯言的手在自己身上確認,“你看看啦,我是熱的,是活的!別害怕了!夢都是相反的!而且,就算讓我把所有的營養都給你!我都愿意!心甘情愿,誰讓你是我弟弟呢——”
周斯言信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就連在幼稚園午休,都要和周斯年擠在同一張狹窄的小床上,而周斯年也很大度讓出自己一半被窩,一邊嘲諷弟弟是個膽小鬼,一邊把人抱的更緊。
“所以,小舅舅,你覺得到底那時候的話是真的,還是現在的話是真的?”為什麼,明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愧疚,多害怕,卻還是會說出那樣的話呢?
為什麼,小時候心甘情愿安慰他的那個人,變成了主動傷害他的人呢。
或許一直都心有怨言,只是找不到一個出口發泄,僅此而已。
“生氣時候說出口的話不能當真。”溫拾很清楚,說出那種話的周斯年也在難過,傷害了弟弟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和快感。
周斯言用手背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生氣的時候,說出來的才是真心話。”
“那你昨天說的那些就是真心話嗎?”溫拾蹙眉,分明人在生氣的時候,都是什麼難聽講什麼,這樣才顯得自己不落下風,“你說的也都是氣話,又怎麼斷定斯年說的就是真心話?”
“你有什麼難過的,想說的,就直接去和斯年講,直接去問他。”溫拾自己活的像是個鋸嘴葫蘆,但勸人可一套一套的,“什麼都不說,在這里胡思亂想,只會讓事情越來越麻煩。”
而且,估計周斯言主動給周斯年臺階下,后者肯定要感激涕零連滾帶爬撲過來。
溫拾的判斷半點沒錯,在他把周斯言拉到周斯年臥室門前敲響房門后。
而病懨懨無精打采的周斯年一打開門,看到他明顯落魄的弟弟,眼睛就紅了,“你真是,敢在家里抽煙,媽知道要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