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要說什麼吶?”
“馬鎮長,據我所知,去年考上京市大學的學生叫溫拾,而不姓馬,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您兒子是頂替了別人的資格上的大學?”溫拾不知道如何拐彎抹角,直接單刀直入,不留情面。
馬成旺腦袋轟的一聲,活像是有人在他耳邊丟了一個馬蜂窩,渾身上下的血都凝固了。
他當初做這件事的時候,就沒有顧慮那樣多,因為小地方做這種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光他知道的,好幾個村子里干部的孩子都是這樣頂上的大學,他們那樣都成,自己的兒子為什麼不成?
更何況,選人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溫拾已經是無親無故,只要把學校這條線切斷,他興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能上的了京市大學。
只是馬成旺千算萬算,他都算不到,在原身死去后,穿到他身上的溫拾重新活下來的會有這樣的際遇,會陰差陽錯到了京市,陰差陽錯進到京市大學逛一逛,得知自己同名同姓‘溫才子’是頂替原主上大學的小偷這一真相。
“不是,溫總,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那要不要去教育局查一查去年的高考成績,再去京市大學要一份錄取名錄看看,那上面到底是溫拾的名字,還是馬光宗的名字?您身為一鎮之長,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溫拾攥緊了拳頭,掌心里都是冷汗,是憤怒的,也是恐懼的,他明明在理直氣壯的控訴,卻也害怕這控訴之后,他再也做不了別的。
這馬成旺是鎮長,溫拾卻只是一個普通小老百姓,若不是沾了宋庭玉的光,恐怕這個罪魁禍首,溫拾都根本見不到。
馬成旺左右看看,辦公室的門緊閉著,但這樣吵下去,定然會叫外面的人聽見動靜,無論如何,他以權謀私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官場的同僚知道。
他索性‘噗通’一下子跪倒在了溫拾眼前,雙手合十,老淚縱橫,“我不知道您是從哪聽來這事兒的,我承認,我這兒子上大學,確實有水分,但是,絕對不是私自頂替人家的學歷!我們是商量過的,他把這學籍賣給我們,我們給了錢,他本身家里就窮,又沒什麼親人,吃口飯都困難,讀書?他哪里有心思去讀書啊?”
“談好了價錢,那錢呢?”平日里,這樣一個老伯跪在自己面前,溫拾不知道會多惶恐,但現在,他只覺得這人真是面目可憎的超乎想象,怎麼會鐵證如山在前,還要自圓其說地扯謊,“我怎麼一分都沒看見?”
“啊?”馬成旺抬頭,不可置信地盯著溫拾,這比電影還要傳奇的場景,馬成旺就是做夢也不會夢到。
“我姓溫,單名一個拾。你們偷走的,是我的成績,如果不是我幸運到了京市,又走到了這里,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溫家村,更不會知道我原本應該是個大學生!”溫拾說到最后,鼻頭有些發酸,連帶話音都要劈叉,這委屈的心境簡直像是吃了滿腹的檸檬般叫人難以解脫。
就這樣毀了別人人生的人,竟然還能好好當鎮長,還能嬉皮笑臉地繼續生活,就好像根本沒有一絲愧疚一樣理直氣壯!
溫拾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但在這樣的人面前哭,實在是太掉價了,于是他憋死了一口氣,連耳朵都氣的通紅。
宋庭玉注意到溫拾的憋悶,知道不能再繼續留下去,“馬鎮長,我想修路的事,就不用再說了,你在任期間,這條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點頭修到桃花鎮上。如果你在省城的那位老師問下來,希望你能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如實告訴他,我出于是憂心您的人品和德行做出的決定。”
“頂替學籍的事,在我們來之前,京市大學已經知曉,令郎不必再回去了。”
“該討要的公道我們都會討要,無論是報警還是起訴,都希望你們能夠奉陪到底。”
宋庭玉拍拍溫拾的肩,輕聲道:“先跟阿四出去,到車里等我,好嗎?”
宋庭玉把溫拾想說的都講了,狠狠出了一口氣的溫拾點頭,跟著阿四拉開門,站在門外端著新拿來茶杯的王秘書與屋里的人四目相對,而后看向他那正跪在地上的頂頭上級,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該聽的,不該聽的,他全都聽到了。
而跟他一起回來的馬光宗,已經丟人地跑出鎮政府的辦公大樓,不知所蹤了。
跪在地上的馬成旺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怎樣的反應才能把這件事周全的圓起來,木愣地僵在原地,他跪的膝蓋發痛,遍體生寒,這才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明明他做這件事時,已經是顧慮諸多,萬事俱備。可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怎麼好像要毀掉他一連串的心血,毀掉他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一切?
大門未關,門口的秘書也跑了。
宋庭玉站起身,撩起西裝下擺,平光鏡后的眼睛升起說不出的兇意,矜貴清冷的模樣蕩然無存,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戾氣囂張的像是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