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多了?”宋庭玉表情變了一瞬,而后看向站樁似的周斯年,“斯年,去找管家要些消食的藥來。”
“好嘞,舅舅!”
將周斯年支開,宋庭玉才問:“他們有讓你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呀。”除了被陳周明當成假想敵,挨了幾下眼刀,溫拾這一下午過的還挺平靜的,加上宋念琴并沒有過多介紹溫拾,那些港灣來的人,鮮少有注意到他的,更沒有上來找茬的了。
“沒有就好。”溫拾脾氣好,又有些遲鈍的“皮糙肉厚”,宋庭玉總難免擔心他不在時,溫拾從誰那里受了氣還不自知,還傻呵呵樂。
人總要有幾分脾氣,才像個人。
溫拾逆來順受,宋庭玉想叫他生出些刺,都不知道從哪下手,只能他替溫拾多些刺。
“對了!”溫拾低頭,掏出那掛著小牌牌的保險箱鑰匙,“這是大小姐今天給我的,說是銀行保險箱的鑰匙。”
宋庭玉沒見過這鑰匙,但他能猜出來這是什麼,無非就是徐婉留下的那些珠寶,給兒媳婦的見面禮。
見宋念琴這麼快就給了溫拾,五爺很滿意。
誰知溫拾繼續道:“你回來了,我就趕緊把它還給你。”
“還給我?”
“是呀,太貴重了,更何況這是給你未來愛人準備的見面禮,怎麼能放在我這里呢?”溫拾抬著的臉一本正經,像是跟宋庭玉匯報工作似的。
徐徐夜風拂過,朗月當照長空萬里,星河垂入天幕,此夜,可當一句書中說的良辰美景。
宋宅的園林造景又格外別致幽靜,兩人獨處時,與約會相近。
只可惜,溫拾真是個煞風景的。
“我不要。”宋庭玉硬邦邦道:“你不要多想,且不說那保險柜里沒什麼貴重的東西,眼下它就只是一把鑰匙,放在你那和放在我這,沒什麼兩樣。
”
“更何況,是我長姐交給你的,若是她以后再向你提起這鑰匙,你怎麼辦?說在我這里?這不就穿幫了嗎?”五爺說到了點子上。
“咦……那好吧,是我沒想到這些,疏忽了。”溫拾訕訕收回手,他白忐忑了一下午,時不時就確認一眼鑰匙安穩在兜里,“那我先放起來,你要的時候,我再給你。”
“再說吧,那堆東西,我沒興趣。”要說這宋五爺和宋念琴不愧是親姐倆兒,一保險箱珠寶擱他倆眼里,連仨瓜倆棗都算不上,畢竟也是小時候拿著幾十克拉的鉆石打彈珠的金貴少爺。
說完正事,宋庭玉也沒急著進屋,繼續跟溫拾沿著石子路往前走著消食,有一句沒一句聊今日發生的閑事。
溫拾猛然想起問:“你是港灣人,為什麼說話一點口音都沒有?”
“口音?”港灣人講普通話 多控制不住在結尾加寫拐彎上揚的語氣詞,宋庭玉是知道的,但,“那樣說不好聽。”而且沒有氣勢,尤其是到北方來后,和北方人的口語比起來,那樣簡直就是罵人都泄勁兒,吵架都跌份兒。
“我覺得挺好聽的。”溫拾發自內心覺得,那樣溫溫柔柔說話,挺好的。
宋庭玉垂眸,嗓音變細了些,冰渣子化作了春江水,“好嘛,那我這樣講,你喜歡啦?”
溫拾猛地回頭,夜風一吹,后背發涼。
宋庭玉面色緊繃,趕緊恢復正常,偏過頭不看溫拾,“果然不好聽。”
“好聽,像是你在撒嬌一樣。”溫拾小步挪到宋庭玉身邊,“真正的港灣話怎麼說?”
“怕你聽不懂。”
“學一學就能聽懂了。”溫拾笑的自信,還沒遇上過他誠心想學,但卻學不會的語言呢。
宋五爺剛想說“我教你”,卻眼皮一抖,不知道從哪掉下來的風沙,落進了他眼睛里,蟄的他頓時合上了一邊眼,“嘶……”
“我剛剛好像看見個飛蟲,撞你眼睛里了。”
宋庭玉登時汗毛聳立,一只蟲子在他眼睛里,想想都惡心,抬手就要揉,溫拾忙扯住他袖子,“別揉,不干凈,我幫你,你低點頭。”
宋庭玉從善如流垂頭,溫拾輕輕取下他的眼鏡,這才發現五爺臉上戴的是平光鏡,根本不是近視鏡。
“我不近視。”只是戴眼鏡顯得老成一些。
“是這樣啊。”溫拾點頭,“其實你不戴眼鏡更好看一點,顯得年輕。”
故意往老捯飭的五爺:“……我很老嗎?”
“那倒沒有。”怎麼能說甲方老呢?“那叫精英派,成熟穩重。”
溫拾湊近彎腰的宋庭玉,抬手輕輕扒開五爺的眼皮,湊近吹了口氣,用無接觸的笨方法,把那飛錯地方的蟲子驅趕出去。
他們接觸的地方,明明只有眼皮那一點點,可卻從那一點點,叫宋庭玉整個臉都有些發熱,從里慢慢沁出些芙蓉粉。
另一只安好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盯著仔細幫他驅蟲子的溫拾,不肯錯過一瞬,不然就覺得自己虧大發了。
宋庭玉的呼吸都放緩了,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任由溫拾抬頭吹他的眼睛,用指尖撥去他眼角刺激性流出的生理鹽水。
他們倆站在石子路的盡頭,離路燈都還有些距離,宋庭玉寬大的肩膀幾乎把溫拾整個罩在身下,因而從遠處看去,明顯就已經超越正常社交距離的貼近,就仿佛他倆在四下無人處,親密糾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