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當宋念琴將厚厚一摞照片交到他手上,一位位介紹一遍口干舌燥后,溫拾差不多也都分清了,“我都記住了。”
“都記住了?”宋念琴還想叫溫拾把這一摞照片拿回去時不時溫習一遍,畢竟這里頭也有一百來號人,哪怕是熟人,一下子輪換一百多號在眼前,也要有個反應時間,“這麼快?”
“還好,不算多,所以都能記住。”溫拾實話實說,要是一千多張,他可能就沒有這麼快了。
奇了。
宋念琴忍不住抽出幾張照片,挨個提問,溫拾都毫無錯處地答了出來,甚至連宋念琴介紹時,隨口說起的誰家有幾個孩子,誰家是做航空的,誰家是搞旅游業的,都能清楚敘述出來。
周斯年在沙發上翻著漫畫書,聞言將漫畫書從眼前拿下,笑嘻嘻道:“媽,我都跟你說了,小舅舅是神童,你不是不信嗎?看看,一個神童的基本功,過目不忘!”
他這嘚瑟德行,不知道的,得以為那過目不忘的神童是他自己。
“你小時候受過這種記憶訓練嗎?”宋念琴真沒見過這樣的人,電視里倒是看過些亂七八糟補腦藥的廣告,她那時候還年輕,真聽信了,買回來給雙胞胎喝,這不還是把周斯年喝成了現在這種德行?
神童是那麼好遇到的嗎?還那麼順利地娶進了自己家門?
自小到大都不缺金銀的宋念琴,還真第一次能理解尋常人中了大樂.透六.合彩的高興。
溫拾搖頭,“沒有。”
宋念琴打量的視線實在有些灼熱,溫拾有些緊張地眨眨眼,“怎麼了嗎?”
他不可以這樣嗎?會顯得很奇怪嗎?
溫拾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一樣,正常人不會像他一樣住在無菌室,不會像他一樣瘦的像是骷髏各項身體機能都瀕臨消失,不會像他一樣有無數躲不過的致病原和過敏源,空氣中的灰塵都會要他的命。
他是怪異的,活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外星生物。
因而,所有人看著他時,都帶著審視和打量,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件世上稀少的物品,卻絕非是看到了一個人,溫拾身上呈現的各種數據都叫他們驚喜。
那些人希望十號能多活一段時間,卻不是站在人性的立場上站在善意的那一端希望溫拾能多活一段時間。
這樣的人生溫拾過了二十二年,他或許曾有心抗爭,但是最終還是被現實絆住了腳。
離開無菌室就要死,他怎麼能活成一個人的樣子?
見溫拾緊張,宋念琴卻頭一次沖他彎起嘴角,冷面如她笑時,和宋庭玉有幾分相似,“沒有,你很聰明。記下來就不用再看了,到時候臨場不出錯就好。這里不用你忙了,和斯年出去吃點水果吧,廚房有新買回來的草莓。”
宋念琴還要留在書房整理請柬和賓客名單,宋庭玉昨夜從她這里拿走了一摞請柬,一下子也不知道數量還夠不夠,不夠還要通知人去訂。
除此之外,喜糖、婚禮餐食、禮服、伴手禮、場地布置……林林總總的事情多的不得了,宋念琴昨天晚上做夢,都是在為宋庭玉操持婚禮。
得到赦令的周斯年立馬彈出沙發,撲過去摟住溫拾的肩膀把人從沙發里拔了起來,“小舅舅,你太厲害了,我以為我要在這里坐多久呢!”
宋念琴嫌棄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是猴子嗎?就這一會功夫都坐不住?”
“是的,媽媽,我就是只潑猴。”眼下最熱播的電視劇,就是那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黃毛猴子,從早上播到晚上,翻來覆去重復,周斯年一個不愛看這種電視劇的人,都能背過里面的情節了。
溫拾被周斯年裹挾在臂彎下,聽到他這話忍不住笑了。
周斯年帶著他出了書房,低頭一看,“哎呦,小舅舅,你可笑了,我看你在我媽面前,跟小兔子似的,都要嚇哭了。”
“有嗎?”溫拾抬眼,他知道自己表情管理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被宋念琴嚇哭,只是有點緊張罷了。
“有啊。”周斯年抬手揉揉他的頭發,他就是手欠,摸兩下還不解饞,非要給溫拾揉成雞窩,“小舅舅,我給你做了個時下最熱門的頭發,可潮流了。”
爆炸頭,潮的能叫人得風濕。
于是在廚房已經吃上水果,順帶招待來客的周斯言,和耐不住心底癢癢,最終還是到宋宅來的霍銘城,雙雙對上了哈哈大笑的周斯年和臉頰紅紅頭發亂亂追問“很流行嗎?好看嗎?”的溫拾。
舉著叉子吃草莓的霍銘城手僵在了半空,心底的小人驚聲尖叫:
麻蛋!他真的好可愛!!
這個可愛說的肯定不會是一臉欠嗖嗖的周斯年,只有笑瞇瞇,一雙水靈眼,一個小梨渦的溫拾配得上這句稱贊。
天知道霍銘城回家之后都該把大波美女的海報翻爛了,但就這,也沒攔住他夢里出現溫拾那雙水靈靈的眼睛。
所以這不,做了一天思想準備后,還是果斷到了宋家。
另一邊的周斯言狠狠一蹙眉,放下叉子,三個字,治住了嬉皮笑臉的周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