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嗎?”江苜問他。如果莊清河真的還處于遲疑階段,那自己也不會拉他下水的。
莊清河說:“這件事我想了二十多年了,從八歲那年就開始想。”
“他是我的噩夢,我花了將近二十年,才擺脫了他的控制。”
“我真的很想殺了他,之前是沒那個能力,現在還是找不到機會。莊衫疑心病很重,他誰都不相信。可能知道自己造孽太多,他早早就給自己留了許多后路,能確保自己晚年好好活著。”
“他的醫生和廚子,都有把柄在他手里握著。一個負責他的身體,一個負責他的飲食。連他的病歷都是保密的,我根本看不到。不僅如此,他還防備到了方方面面,我讓人給他送點吃的他都不敢碰。”
“他整天閉門不出在家念佛,莊園有安保,出門有保鏢。”
“這人啊,銅墻鐵壁。”
“有時候我想,就這麼養著他,給他養老送終得了。”莊清河頓了頓,又說:“可是又。。。”
可是又無法釋懷,惡夢一直都在。不僅在,還活得好好的,天氣好的時候,還他媽能曬太陽。
江苜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一言不發的傾聽。看莊清河的神情,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
果然,莊清河又說:“特別是最近這些天,我又知道他曾經那麼對待母親,母親被他害得那麼慘。”
“因為他,我們才分別了整整三十年。因為他,母親才會發瘋。因為他,我才會在孤兒院長大。”
他說到這,突然抬起頭,看著江苜慘然一笑,問:“你知道我來莊家之前遭遇過什麼嗎?你又知道我到了莊家之后是怎麼過的嗎?”
江苜心臟一抽,不知該如何作答。
莊清河閉了閉眼,說:“我今年三十歲了,真的不想再因為小時候的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了。”
“你看我現在挺好的吧,什麼都有。商珉弦愛我,海洋信任我,四木依賴我。熱熱鬧鬧的一家子,每個人都對我很好。可我還是。。。不知道哪天就會失眠。”
“失眠的時候我什麼都做不了,就是整夜整夜的哭。”
江苜輕聲問:“你看過心理醫生嗎?”
莊清河點點頭,說:“看過,但是沒用。”
接著他皺眉,說:“那些心理醫生太差勁了,他們總是替那些傷害我的人說話,我就受不了,有幾次都打起來了。”
“。。。。。。”
心理醫生的水平參差不齊,有些心理醫生無法處理過于復雜的心理陳疾。只會當成普通的心理障礙來治療,常用手段是淡化經歷,為施暴者的行為進行解釋,試圖讓病人接受和理解他人的傷害行為。
這種引導根本不適合莊清河的情況,難怪會打起來。
要是有人在他面前,試圖將李欽他們的行為合理化,估計他也會揍人。
書房沉靜了許久,江苜開口說:“如果你想好了,我們就動手。”
莊清河表情認真,點點頭問:“要我做什麼?”
江苜說:“我需要足夠多的信息。”
“比如說?”
江苜:“莊衫的身體狀況,早年經歷,生活習慣,身上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像起居錄那樣,總之越詳細越好。”
莊清河想了想,說:“我知道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莊清河留江苜吃了晚飯,然后才派司機送江苜回去。
回到家,已經是八點多了。
凌霄從屋里出來,手里托著筆記本電腦,鼻梁上還架了個金絲眼鏡,說:“你回來了?”
江苜微微挑眉,問:“怎麼戴上眼鏡了?你還近視嗎?”
凌霄取下眼鏡,揉了揉鼻梁說:“一點點輕微近視,平時不戴,看資料看得多了才戴。”
江苜從他手里取過那個眼鏡,拿在手里把玩,說:“戴著吧,好看。”
凌霄笑了,問:“真的好看嗎?”
“嗯。”江苜抬手把眼鏡給他帶回去,說:“今晚戴著眼鏡做。”
說完就進了臥室,洗澡去了。
凌霄在客廳站著怔愣了一會兒,然后沖進臥室,站到浴室門口,問:“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流氓?”
江苜正準備脫衣服,扯了扯領帶,說:“我只對你耍流氓。”
等江苜洗完澡出來,凌霄已經泡好了茶,招呼他過來喝。
凌霄有些小心翼翼,問:“今天去見莊衫了?”
“嗯。”
“你感覺他怎麼樣?”
江苜放下茶杯,表情認真道:“我感覺他應該活不久了。”
“。。。。。。”
莊清河動作很快,沒幾天就把江苜要的資料拿給他了。莊衫這些年的行程和日常都有,真的跟起居錄差不多了。
還是在莊清河的書房里,江苜坐在沙發上翻閱資料。
莊清河說:“你回去慢慢看吧。”
江苜搖頭,說:“不用,在這就看了。”
莊清河訝異,問:“這麼多,在這能看完?”
“嗯。”
江苜閱讀速度極快,且一目十行。
他看著看著,突然在一處停住了,問:“莊衫每年都出國過年?”
莊清河點點頭,說:“嗯,這五年都這樣,提前倆禮拜就出國了。”
“五年。。。”江苜想了想,又問:“五前發生過什麼嗎?”
“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莊清河想了想,說:“哦,他是五年前開始病的,我記得他那一年病發了好幾回。然后就說國內過年太吵,要出國靜養。從那時候開始就每年都出去過年,過完元宵才回來。
”
“可能就是因為身體原因吧,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開始一點點放權。